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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在燕京府的牢房里,没有受什么苛待,只是被看守得很紧,更有意思的是,每隔一段时辰,都有新的人加入对她的“看守”。
“崇仁宫护卫奉命前来看守人犯。”
“沈相府派人来,打听人犯如何?”
“韦国公府问燕京府人手可够?需要府中护卫帮忙吗?”
“流花许氏来给君姑娘送饭。”
“冀北睿郡王说,府里地方小,人多,睡不下,请燕京府帮忙安排chuáng位?啊?没有,那没关系,我们今晚先在府里打地铺,明天等燕京府安排。”
“……”
燕京府衙役面面相觑,一个晚上来客爆满,最后当真就在院子里打地铺。君珂那间牢房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别说大活人,一只苍蝇也偷渡不进去,君珂想要自由呼吸,还得爬到牢房最上层才能有新鲜空气。
她也就真的爬到了牢房最上层,腿盘住栅栏,倒挂而下——这是和戚蝙蝠学的。
这么一挂,君珂正准备在闹哄哄的牢房里闭闭眼睛,等明天的消息,心里虽然乱糟糟地压着愤懑和怒意,可她还是觉得,要和那群燕京大神们学习,看沈梦沉纳兰君让纳兰述他们,无论各人什么xing格,她几时见过他们真正无措,失去方寸?
燕京居,大不易,现在住到了牢房里,也算此生未可多得之新体验,她该做的事已经做过,撒下的种子,自然有人知道洒水培育,下面的事,随遇而安,静观后效吧。
君珂刚刚准备闭上眼睛,忽然看见墙面上也有一个蝙蝠似的影子。
她怔了怔,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个人影,盘踞在不远处府堂的柱子上。
燕京府大牢的格局很有点古怪,半截在地下半截在地上,也就是说,牢房的上端是在地面,要想出牢房得走地道,当君珂爬到了上端,也就接近了地面,只不过上端都是铁制栅栏,挤不过一只小猫,只起到光线透入的作用。
从前方地面建筑上,是能看见隔墙的府衙大牢的,但也只有爬到柱子上才能看见,而且要想接近重兵看守的大牢,也是不能的。
不过那个大蝙蝠,没打算接近,更没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探监。
他爬在柱子上,潇洒地东望西望,一堆人围在柱子底下,哀求。
“郡王,这是燕京府衙重地,这柱子……不能爬,不能爬!”这是正色以告的。
“郡王,底下有茶水点心,府丞大人准备亲自和您商讨下案qíng,你先下来如何?”这是美食相诱的。
“郡王,皇太孙据说等下要亲自来询问案qíng,您是不是先下来准备迎接,以免失仪?”这是拿qiáng权试图相压的。
上头那个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施施然道:“本王听说燕京府的牢造得很好,多年来从无一起成功越狱。本王来燕京前,父王便jiāo代本王请教下燕京府大牢的构造心得。不想你们居然这么小气,不肯告诉我,又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爬高点,自己看了。”
他赶苍蝇一般挥挥手,闲闲散散地道:“行了,别围着了,搞得我觉得我像被一群熊瞎子围住的猎物一样,该做啥做啥去,上头好,敞亮、gān净、看得远,我满意了自然会下来。”
燕京府一群推官主事衙役们无奈,个个有公务在身,也实在没时间和这位小爷缠磨,只好散开,刚一散开,那边郡王殿下一抬手,手中忽然多了个jīng致的弹弓一样的东西,抬手一she。
“啪。”
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呼啸着飞入君珂牢房的窗口。
衙役们大惊失色,大呼:“郡王劫狱!”
“吵什么。”纳兰述在上头挥手,“我给小珂送手纸,而已!”
倒挂在窗口抓紧时间练功的君珂,眼看那东西呼啸而来,手一抬抓住,原来是个石子,外面包着一张纸,还裹着一截炭笔。
君珂就着外面灯火一看,忍不住扑哧一笑。
纸条上寥寥几笔,画着两个人物,一人站着,双手负在身后,仰首向天,一人屈身弯膝,抱住站着那人的腿,将脸贴在他腿上,一脸忏悔,热泪横流。
两个人物都画得极其简练,容貌服饰一概没有,但姿态十分传神。简单几笔,那站着的人鼻孔朝天的傲然姿态,和蹲着的人涕泪jiāo流的忏悔神qíng,便跃然纸上。
两人五官神qíng都是空白,却有两个大大的问号,各自打在脑袋上。
君珂笑了一阵,摇头,心想某人真是小心眼啊小心眼,真是记仇啊记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