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
四个人,一张桌,一副牌,洗牌姿势都熟练潇洒,嘴里叼着用纸片做的筹码,还一点也不影响说话。
“我说,今儿我赢了多少?”刚刚清一色一把的君珂双手jiāo叠托着下巴,目光闪闪仰望天花板,“放在外面,够买一平方市中心公寓楼了吧?”
“够买研究所厕所半间。”景横波纤长的手指恶狠狠敲上她脑袋,“你专用。”
君珂拉下她手指,执在掌心,啧啧赞叹,“多长的手指!多细腻的肌肤!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句子真真就是为你写的……”
“你写的新诗吗?听起来不错。整齐。”景横波眉开眼笑,忘记继续攻击君珂,转头教训其余同伴,“看小君脾气多好……”
“大波。”一脸老实相的文臻专心洗牌,头也不抬,慢吞吞开口,“你领口下方三公分处有1微米污垢一块,色呈青黑,边缘深红,形如阿拉蕾头顶那块大便……”
“我说了一千遍不许叫我大波!”景横波一声尖叫,踢开椅子奔了出去,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还有她恶狠狠的咒骂,“文臻,我说过一万遍不要提醒我那些见鬼的细菌的存在!”
“景横波遇上文臻真是人生莫大悲哀……”君珂仰天长叹——还有什么,比一个洁癖遇上一个微视异能者更痛苦的事?她看得见所有你看不见的污垢和细菌,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让你知道你存活在无处不在的肮脏中……
景横波洗完脖子回来,满身湿淋淋地一坐,动作幅度太大,口袋里万年常备的手绢落地,桌子底立即发出一声欢快的犬吠。
景横波一声尖叫。
“幺jī!”
“嗷唔——”
两句对答之后,景横波闪电般伸出捞手绢的手停在半空,同时停在半空的还有那条手绢。
麻质纯白手帕,长二十公分,宽十五公分,离景横波手指三公分,离狗嘴两公分。
景横波竖眉、咬牙、啪地抬脚踏住椅子,戟指。
“给我过来——”
手绢随着她的手指,开始悬空慢慢移动,擅长意念瞬移的景横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文臻瞄一眼,jīng准地报出手绢目前方位。
“离大波手指横向距离一公分半,垂直距离三十公分四。”
幺jī发出一声失落的呜咽。
君珂忽然站起,合掌捂心,大惊失色。
“横波,你右肋之下怎么有块指甲盖大的……”
景横波一惊,惶然转头,手绢落地,幺jī嗷嗷欢呼一声冲上用脑袋接住,顶着它的新盖头撒欢去了。
“咋了?”景横波顾不得心疼手绢,一把抓住君珂,“小透视,你瞅见啥了?yīn影?肿瘤?”
君珂优雅地轻轻拉开她紧张得快痉挛的手指,一边摸摸目光呆滞的景美人的脸,在心里感叹只有此时才能摸到景大美人凝脂般的肌肤啊啊啊,一边诚恳地接上刚才的话,“……纽扣。”
“……”
三秒安静里,其余三人一狗都迅速地往后挪了挪。
“去死——”三秒之后景横波果然浊làng滔天,一把抓过君珂面前那堆纸片筹码嚓嚓地撕了个gān净,“让你耍我——”
原本目光灼灼的文臻失望地摇头,端着点心慢悠悠晃到一边,忧愁长叹:“没长进。”
君珂还是那种优雅而诚恳的表qíng,早早迅速抓了个小筐等着碎片,顺手塞给了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太史阑。
太史阑笔直地坐着,淡定地接过,将碎片放在掌心,慢慢搓了一阵。
掌心里落下一张张纸片筹码——完整如初的。
“太史你今天也合伙欺负我——”景横波泄气皮球般往桌上一坐。
太史阑复原所有纸片,站起,伸手对幺jī一招,幺jī颠颠地顶着盖头过来,一人一狗笔直地往门口走。走到门边,回头。
“它叫尤里·沙利克·阿列克谢耶维奇·波戈洛夫斯基。不是幺jī,谢谢。”
太史阑的身影即将走出门外,一脸不甘的景横波突然敛了怒气,妩媚地掠掠鬓发,说了一句话。
“所长大人今天回家了。”
一句话,吃点心的停止咀嚼,数纸片的抬起头,连牵狗的都停住了脚步。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的景横波,对着三双灼灼的目光,近乎得意地笑了。
“求我,快求我呀。”她指着自己鼻子,跷起二郎腿,“求我我就告诉你们自由的希望在哪。”越想越兴奋,唰地放下腿,“你说咱这一堆孤儿,因为一点异能自小被关这鸟不生蛋研究所被研究,肯德基是在电视上认识的,帅哥只能隔着屏幕摸的,天天除了做小白鼠就是打麻将升级的,你们不腻?外面世界多广阔多美好,拉斯维加斯听说还有老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