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此人狡猾,谨防有诈,而且以冀北王府立场,万不可动手杀朝廷右相。”
“我不杀他,他未必放得过我冀北,朝廷势弱,诸藩势大,沈梦沉yīn鸷狡猾,焉知没有动冀北心思?”
“冀北是天下第一藩,离燕京最近,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就算动藩王,也该从小藩动起,断不该贸然先动冀北!”
“世事有常理却无常规,沈梦沉参与我冀北王府夺嫡事,已证实居心叵测,可杀错,不可放过!”
“一旦杀错,便是滔天大祸!”
两人眼神来往,一场唇枪舌剑,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纳兰述无声冷哼,不予理睬,转头就要下去,戚真思心知这位主子看似好说话,真正决心下了也是心如铁石,心中一急,不由也冷笑一声,悍然往天窗上一躺。
——你想下去?行,捅我个对心穿,从我尸体的透明窟窿里过去!
纳兰述眼神一冷,手腕一掣,一柄jīng光四she的奇形短剑已经从他袖子里滑出,寒芒耀she,正对着戚真思。
戚真思微笑,舒服地偏偏头,将咽喉位置对准刀锋。
来呀,你来呀。
纳兰述剑锋凝在半空,半晌无语,久久霍然转头,剑光一闪,滑回袖中,如星芒在夜空里瞬间寂灭。
“滚。”
戚真思无辜微笑。
屋顶上纳兰述戚真思又一场无声官司,屋顶下君珂处境也发生变化。
她手指抓到药瓶,心中一喜,正要蹑足离开,忽听榻上有动静,一惊之下立刻伏身下去,伏在了垂着长袍的椅子后。
伏下去心里依旧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bī近,刚蹲下去又立即打个滚,滚到了墙角,几乎就在她刚刚滚开的同时,沈梦沉手一招,椅子上的长袍应手飞起,松松地披在了他肩上,如果不是君珂直觉灵敏,这一抽衣,她就已经bào露了。
君珂抹一把冷汗,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这一滚,离可以攀上承尘的柱子更远,已经滚到了离门不远的地方,面前有一个盆栽挡住身形,身后是帷幕。
而榻上,沈梦沉始终没有起身,松松披着外衣,半露肩膀和胸膛,一线微红在敞开的衣襟间若隐若现,他撑着头,发丝微乱半掩容颜,神qíng微有些疲惫,似乎这一场蒸汽药熏让他更加懒散,黑如鸦羽的眼睫垂下,沾着点细密的水汽,日光起伏辗转,便照得那点晶光流彩四she,艳丽到惊心动魄,而一线红唇不如往日色泽鲜丽,却合了此刻慵懒微弱的气质,薄薄地柔软着,也魅到令人惊心动魄。
君珂突然想起《画皮》,恍惚间这也是画皮的妖,混入世间,专为吸那苍生jīng血,天下翻覆。
哦,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拜拜吧您哪。
拿到了解药的君珂心qíng轻松,趁雾气未散,沈梦沉闭目小憩,悄悄走到门边,刚想着怎么无声地开门,忽听沈梦沉道:“来吧。”
君珂大惊——沈梦沉发现了?
她抬脚就想不顾一切开门就逃,谁知门乍然开启,进来两个丫鬟,先端了一盆水放下,然后去抬那桶水。
君珂无声地出了口长气,抚了抚胸口——原来沈梦沉那句话是对门外说的,原来有人一直守在门外,幸亏刚才没有贸然开门出去。
她躲在帷幔后,看那两个丫鬟抬水出去,脚跟一转,跟在后一个丫鬟身后往外走,她只穿了袜子,最近又内功有小成,行动间毫无声息,两个丫鬟都没觉察。
眼看出两个丫鬟出门,君珂的一只脚也到了门外,刚松了口气,忽听身后沈梦沉道:“留个人下来。”
他声音有点低,听来几分虚弱,两个丫鬟正出了门,和廊下接应的侍卫说话,要把水桶移jiāo,没听见他的吩咐,君珂此时也在两难,廊下有护卫,她这样出去会不会引麻烦?听见身后吩咐,脖子一僵。
还没容她想好到底是进还是退,沈梦沉已经冷声又重复了句,“还不进来!”
君珂无奈,关上门,僵硬着脖子,缓缓转身,沈梦沉却已经又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在等她伺候,君珂飞快走到柱子下穿上鞋子,抬头一望,纳兰述杀jī抹脖子地要她上来。
君珂看看光溜溜的柱子和高大的承尘,心想自己现在是跳不上去的,爬?沈梦沉可能等她慢慢地爬上去?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许还有逃走的机会。
君珂摸摸脸,得柳杏林妙手,她的脸在没有解药的qíng形下也在恢复,这恢复的qíng形十分巧妙,没有痊愈,却又好转,使她的脸的状态,恰好在原貌和肥脸之间,两者都不太像,这对两张脸都熟悉的沈梦沉反而有用,只要他不仔细盯着她的脸,就不容易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