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鹄停稳,一道白影先弹she而出,半空中一拨乱糟糟的毛,顾盼生姿。眼见一大群高级将领等在一边,欢喜而傲娇地迎上来。
将领们欢喜地迎上去……和它擦身而过。
幺jī维持着扬尾撅腚的姿态,僵在那里,半晌悻悻转头。
哼,哥稀罕么?
纳兰述和君珂自鹄背而下,后面还跟着柳杏林,在燕京郊外他们就接上了柳呆子,一路都由他照应纳兰述身体,君珂十分不放心,再三问他纳兰述的身体如何,柳杏林再三保证纳兰述现在的状况比前几年都要好很多,梵因一身最纯净的佛门功法,对他的好处一时还不是最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绝对是最好的良药,甚至还帮他调整了自身那不太适合体质的冰纹功的弊病,伺候永无走火入魔之虞,君珂这才松了口气。
君珂也知道,中药治疗对癌细胞的抑制很有效果,他们找到的舞茸对癌症尤其有奇效,以尧国倾国之力和纳兰述多年练武的好底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复发,不过现在也无从查考,她也不想去求证,只要纳兰好好的,其余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平原上帝后衣袂飘飘而来,男子秀朗,眉目如画,几年疾病未曾让他衰弱,只略略瘦了些,反多了几分少年时不能有的清逸;女子纤巧,无暇若雪,少女时有些凌厉的眸光,如今也越发圆润柔和,含笑亭亭。
两人相伴走来时,令人想起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
云雷将领们含笑拜倒,被两人搀起,那般微笑相对时,忽然想起当年那一路磨折血火,到得今日,晴空之下,家国之前,终于可以将一切终结,都觉怆然而欢喜。
幺jī蹲在一边看着两人双双对对走过,狗眼里掠过一丝羡慕,扬起下巴,看向天际。
一晃近十年,自己也快成老幺jī啦,这些年虽历遍美色,开枝散叶,但终究没有找到另一只母幺jī,临到头来,看人家双双对对,忽然觉得寂寞。
狗也会寂寞啊……
拥有一切的幺jī,在迈入中老年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狗生寂寥,并因此想起那久违的主人。
快十年了,太史主子,你在哪呢?
听说你在南齐,南齐,南方吗?
不得不说幺jī确实有点老了,老年痴呆症的一个重要症状就是记xing不好遇事糊涂,它已经忘记当初君珂和它说的南齐的概念,直觉南方就是南齐,忽然便涌起一个念头——向南走,看看主人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主人那里有个母幺jī。
幺jī想到就做,打算去给君珂打个招呼,又想要带点gān粮,于是拱进一个帐篷偷了点gānròu腊鱼什么的,偷完之后它老年痴呆症发作,忘记了给君珂打招呼这事,爬上自己的专机,拍拍鸟脖子,向南一指,飞了。
君珂可不知道她的幺jī哥居然会在这时候,突发奇想,乘鸟飞去,其余人也没在意,幺jī经常乘鹄打猎,一走两三天,它是尧国神shòu,地位崇高,这天下谁敢管它?而谁又能伤到能飞的幺jī哥?
那边君珂纳兰述直入主帐,看完最近的所有军报,到了此时,一切归结于最后一战,兵力集结,战报已经相对简单,纳兰述看完,淡淡道:“沈梦沉看样子也耐不住了。”
“陛下,我们已经派出斥候,在道州附近所有道路上梭巡,务必拦截沈梦沉,不让他和他的军队汇合。”
“你拦不住的。”纳兰述摇摇头,“沈梦沉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等着这一战,朕也希望,就在这天阳城不远处,我冀北家门之前,堂堂正正和他展开决战,将这杀我父母,毁我家门的巨仇,彻底解决!”
※※※
十月十七,夜。
尧庆定鼎之战,定州大战爆发。
在大战爆发之前,尧国又飞来了一批鹄骑,这几乎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比野战,天下无人及得腾云豹骑兵,如今又来了鹄骑,城防战也不再存在意义,再武装到墙头的城防,都会成为巨鹄肚皮下完全敞开的空城。
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打的必要?
但大庆那边却镇定如恒,重伤的沈梦沉,被他的部下拼死救回了定州大营,随即定州紧闭城门,加固城防,开始备战。
相隔十里之外就是尧国大营,大营连绵数十里地,包围了整座定州城。
定州城头,沈梦沉手据城墙,淡淡看前方营地,三十里营帐灯火莹莹,望去如天降万颗繁星。
入夜风紧,他的衣袍和长发猎猎飞起,在深黑夜幕里腾空作舞。
披风舞得狂乱,面容却沉静至冷漠,星光淡淡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幽魅如夜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