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晋东王的队伍,正行在燕京郊外,即将进入燕京。
“那边是什么?”忽然去岸边取水的人一阵骚动,随即有人飞快跑回来回报,“启禀王爷王妃,在溪水侧发现有人,似乎是从上头落下来的。”
溪水里的人,自然是君珂和梵因。
两人从沟边栽下,原本君珂是来得及施展轻功自救的,谁知道梵因抱住了她的腰,而在抱住她的腰之后,受那一炸他被炸晕,君珂反应过来后怕伤及他,只好提气反身护住他,落下时两人被马车撞及,骨碌碌一阵乱滚,君珂的脑袋不小心碰到溪边山石,顿时也晕了过去,两人落入泉水,被水冲入下流,直到此刻被晋东王进京的队伍发现。
此时君珂微微扇动眼睫,正在将醒未醒间,已经感觉到浑身冰冷,寒气彻骨,手不知被谁紧紧攥住,而头顶隐约人声,闭起的眼帘也能感觉到光影缭乱,似乎有很多人在周围奔走,心中不禁一跳。
她历经艰险,风làng中闯过来的人生,对危险已经有了直觉的反应,立即闭上眼睛,伸手悄悄在水下一摸,梵因似乎就在身侧,她手反背在身后,从腰后的暗袋里抽出一个人皮面具,握在掌心,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她眼一睁,便看见上头数张面孔,挡住日光,正用好奇的目光灼灼注视着她。此时君珂眼睛一睁,众人一喜,身子一动,日光泻下,正迎上君珂目光,恍惚里众人都觉得金光一闪,像金刚钻绽放璀璨。
众人都下意识一呆,这一呆间,君珂已经透过人fèng,看见后方的旗帜和车队,她身为大尧皇后,天下qíng报尽在指掌,对大燕削藩尾声也是清楚的,心中一动,顿时找到了进入燕京乃至皇宫的办法。
随即她眼神一直,抚住额头,怔怔呢喃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姑娘,我们还没问你呢,这里好像是临波泉的下游,你怎么落水,被冲到了这里?”一个护卫有点警惕地问。
君珂不答,眼神一转,看见身边梵因背身朝下,背上血迹殷然,似乎还在昏迷中,但就算在昏迷,当她的手挣脱他的掌心,他的掌心依旧下意识一蜷,一个yù待抓紧的姿势。
君珂心中一紧,一个翻身便扑在了梵因身上,叫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一边叫喊,一边扶起他的头,扶人的时候,顺手将掌心里团着的人皮面具往他脸上一抹,指尖轻按,已经给梵因戴好面具。
梵因那张脸,在燕京几乎无人不识,她现在想要借晋东王的力量进京进宫,但又不能丢下梵因,也不能令梵因被人认出,只好先给他也改装了。
指尖一按梵因脉搏,她稍稍放了心,体气虚弱,好在没有内伤,外伤有点重,需要休养,现在不宜移动,最好先在这队伍里混着,等到稍稍好些,大燕圣僧有的是办法自己离开。
“这是你哥哥?”一个护卫皱眉看她,君珂戴的面具,为了伪装韦家媳妇,容貌自然是上佳,而给梵因戴的,是备用的男子面具,容貌猥琐,此时她自称梵因为哥哥,别人的眼光,立即就怪异了起来。
君珂也发现了不对,赶紧呻吟一声,扶住头,喃喃道:“似乎是我哥哥?我一直这么叫来着……哎呀……头好痛……”
她头侧被撞破一块,血染乌发,衣衫凌乱已经看不出高贵质料,自觉很适合扮演狗血失忆,只管喃喃扶头不语。
“这姑娘怎么了?撞傻了?”一个嬷嬷打扮的女子上前来,“可还记得名字?家住哪里?王妃听说了,叫着人送你们回去呢。”
“我是谁……”君珂抱住头,一副苦思不得模样,末了扶住梵因,绝望地仰起脸来,茫然地道,“人家真的记不得了……”
她仰起的脸巴掌般大,秀致风韵,一枚珊瑚璎珞垂在洁白如玉的额头,被huáng昏的日光映照得虹霓四she,如水波光,连带眼眸都笼罩在那般楚楚的红影里,恍惚里便让人觉得带了泪,经了霜,不舍而可怜。
众人搓手,都觉得弃下这样的弱女子实在不忍,目光转向那嬷嬷时,便带了几分哀恳之意,那嬷嬷咂了咂嘴,道:“这可怎么好呢,不然老身替你再去问问王妃。”
那嬷嬷是晋东王妃贴身嬷嬷,向来有几分地位,回头和晋东王妃说了,王妃正万千愁绪,也没心思理会所谓“落难兄妹”,随口道:“正好咱们带来的人不多,也缺个懂燕京话的,既然不记得了,就先跟着吧,反正咱们进京了也是闲散公侯,不用怕惹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