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下,苍老瘦弱的手掌被贴上禇杰粗大宽厚的肩膀,戚真思自言自语的声音全场都听得见,“咦,包不住?”
顺手拽下宁国公礼服上的龙眼大的珍珠,望禇杰腹内一弹,禇杰惨叫声里,戚真思大声惊讶,“哎呀,果然正好!”
她神qíng感动,大声念,“苍松居士字呈禇杰卿卿,愿两心相映,金石之坚——好一段惊天地泣鬼神不伦忘年之恋!”
“……”
静到没人呼吸。
一片僵窒气息里,君珂将香点燃,向四面国土敬香。
“拜我大尧国土。”她声音清晰传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尧国土,竟现不臣之心;煌煌大典,不伦罪名之rǔ。信女君珂,敬告皇天后土——便纵血流漂杵,不容逆臣共存。”
“扰乱大典,侮rǔ国母,践踏皇权,亵渎礼教。”纳兰述的声音,及时跟上,yīn恻恻充满杀机,“宁国公,朕敬你皇族贤者,以尊长之礼待之,你却行此苟且无耻之事,朕今日若饶你一命,如何面对这史书刀笔悠悠众口?来人——”
宁国公脸色死灰闭上眼——是自己疏忽大意中计,信是原先的信,只被巧妙改了落款,便翻云覆雨,全盘倾颓,此时辨无可辩,求恕也是白搭,只能认命。
全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于求qíng,几个原本站在宁国公身后的贵族和言官,此时都开始悄悄向后挪步子,只是终究有些迟了,来自于纳兰述的尧羽和君珂的部下的眼光,都已经森冷地锁定了他们。
天空上的乌云更重了些,层层翻滚,如巨大的鱼鳞,众人都恍惚觉得似乎嗅见浓烈的腥气,仿若血腥——另一个流血时期的开端,出现了吗?
“来人——”纳兰述的声音也如浓重的霾云,压上每个人的心头,“宁国公矫言犯上,扰乱大典,诛直系亲族……”
三个字一出,众人心头一跳,脸色顿时死灰——宁国公是步氏皇族,诛杀他的直系亲族,就意味着……步氏直系皇族全灭!
天哪……
“陛下……陛下……”忽然远远有声音传来,惊破这一刻的窒息,众人回头,便看见广场边缘扑进来一个老者,正被两边的野人族御林军给死死拦住,那人钻在野人族的臂弯里,挥舞着手中一道huáng色东西,拼命对上面大叫。
绝望等死的宁国公一喜,霍然睁眼——孙太傅到了!
他一直在等这位太傅,和他这闲散皇族相比,孙太傅才是朝廷中更有人望和地位的老臣,他本就是原先镇国公主的侍臣,做过镇国公主的老师,当初尧国华昌王叛变,是他想办法突破封锁远赴冀北,请回镇国公主,改变了尧国的国势,之后孙希一直为纳兰述的回归造势,为此还曾被当时尧帝下狱。
纳兰述兵锋qiáng势直指尧国,尧国皇子争夺皇位,孙希被一位皇子放出,却没有帮助人家登位,而是一直为纳兰述串联群臣,并在纳兰述攻打京城后,劝说朝臣投诚,所以在朝中,一向被视为重臣。
这老臣严守礼教,最看不惯君珂所为,觉得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做镇国公主的媳妇,因此对他的撺掇一拍即合,一个负责皇族,一个负责朝臣,仗恃着地位和声望提出cao办大典,并掀起了反对君珂的风cháo。
然而随即宁国公就绝望了——来迟了啊……
这其实也不能怪老孙,他被纳兰述派的尧羽卫“护送”,尧羽卫控制着他回京的时间,一忽而快一忽而慢,把个老孙折腾得要死,刚刚才赶到,又是匆匆忙忙之下,听见“诛直系皇族”,顿时急了,不顾仪礼就闯了进来。
“陛下!”孙太傅大叫,“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若诛步氏皇族,必于陛下令名有损,难当史书刀笔,悠悠众口啊!”
正迈向第三层平台的君珂险些笑了出来——这句话今天听了三次了,史书会不会觉得累?
都是些酸腐文人,才会以为史书刀笔会对上位者造成威胁,事实上,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先有刀,才有刀下的笔。
纳兰述遥遥挥挥手,御林军让开道路,孙太傅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来,这回不敢失礼了,在阶下三跪九叩,才道:“陛下,微臣一路回京,终于赶得上大典,微臣所携圣旨,不知陛下是否允许微臣当场展读?”
“啊。”纳兰述一拍额头,走下阶来,“现在?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