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中眉头一挑,目注君珂,沉冷地道,“末将以为,此事该由陛下询问末将。”
君珂好像没听见,依旧微笑,却换了称呼,“司马先生,末帝现在何处?”
司马云中微微一怔,称呼乍变,他心里已经觉得不好,这位名声不佳的皇后看起来并不好对付,而陛下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一言不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难道……难道这等受降受俘大事,陛下也要jiāo给这个女人?
“末将希望,”他咬咬牙,心想向皇帝退步是应该,向皇后退步算什么?再说此时不拿末帝讨价还价,为司马家族博得一席之地,日后岂不落得人欺凌,“末将希望将废帝亲手jiāo于陛下。”
“司马云中。”君珂还是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在笑,“末帝现在何处?”
她连问三句,笑意不改,但也连换三个称呼,其间无形的压力和煞气,比破口大骂还要令人心生惊怖,司马云中汗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却依旧不肯放弃希望,倔qiáng地伏地不语。
司马嘉如汗如雨下,不停给她父亲使眼色,暗暗叫苦自己提醒父亲很多次皇后不好惹,怎么他就没放在心上?然而此刻司马云中也已经心乱,哪里还注意到女儿。
君珂盯着他,目光在人群中神色张皇的司马欣如身上掠过,笑意一收,手一挥。
“来人。”她不再询问,淡淡道,“将叛逆罪臣司马氏全族一百二十一人,全部押下去,打入临近苍南府死牢。鹄骑升空,协助尧羽卫彻底查抄司马府,务必寻到末帝。”
司马云中脸色大变,骇然盯着君珂,又转头看纳兰述,一句话要喊没喊出来,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自己堂堂掌握南境的重将,还掌握着末帝的下落,这么重要的地位,不可能凭这女人一言而决。
且看她耀武扬威,马上陛下便要驳斥她……
然而他失望了。
不仅纳兰述没说话,连尧羽卫都答应得迅速,“是!”
司马云中瞠目结舌——尧羽是从龙功臣,陛下身边第一卫,向来眼高于顶桀骜不驯,除了皇命谁都不理,寻常王公都得巴结着,可今天……
尧羽卫飞快地奔上来,拖了司马家族的人就走,司马欣如一声尖叫,司马嘉如泪流满面,跪前一步,“皇后,皇后,家父不知好歹冲撞了您,求您宽容大量,嘉如愿意……嘉如愿意将末帝下落告知……”
人影一闪,丑福冲了过来,直奔司马嘉如,却在人群边缘停住,随即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掉转脸向后退,一步,一步。
司马嘉如连头都没敢回,伏地哭泣,死死拽着父亲的衣角,哭声哀绝。
君珂心中默默叹息,转头望了纳兰述一眼,纳兰述没有表qíng。
君珂苦笑一下——纳兰看似好说话,其实也只对她一人,她敢保证,她还没打算灭人家满门,纳兰述却已经动了杀机。
这三年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他能在短短几年内安定纷乱的尧国局势,不动声色或打压或分化或驱逐,将大权尽揽在手,不仅顾全了国内,还遥控了羯胡,如今又将南境拥有重兵桀骜不驯的司马家族彻底掀翻,岂能仅仅只靠怀柔?其间铁腕,怕早已血流成河。
“一个末帝何足道哉。”她冷冷盯着司马云中,“只要陛下愿意,随时可以将他找出来挫骨扬灰,你司马家族竟然妄图以此要挟朝廷?何其可笑乃尔!”
“陛下……”生死jiāo关,司马云中也不敢再拗着了,连连磕头,“罪臣不敢,罪臣万万不敢,罪臣只是因为末帝并不安分,意图负隅顽抗,希望能向陛下说清此事,对其晓以大义……”他满头汗落如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纳兰述笑了笑。
“只有分疆裂土的帝王之战,没有讨价还价的旗下败臣。”
语气清淡,却辛辣得如一把老姜,烧得司马云中脸色涨红,深悔失算。
君珂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看司马嘉如一眼,挥挥手。
“不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被拖走的司马欣如忽然凄厉地喊叫起来,“我司马家族原本还有一战之力,被你们舌灿莲花劝降,夺了我等兵权,再落井下石永绝后患!我等既然应召来降,便该依旧坐享上宾待遇,凭什么翻脸不认?要置我等于死地?君珂!是你讨厌我家曾经要联姻不是?是你想立威不是?是你要拿我们司马家杀jī给牛看不是!你从来都是这么yīn险的人,你今天摸着良心答我一句,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