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的?”他再次问道,一向冷澈低沉的声音竟然微微带着颤意。
“是……是的,你认识这东西?”花著雨心中一震,凝眉问道。
萧胤深邃的紫瞳疏地一收,手脚颤抖地用chuáng榻上的锦被将花著雨狠狠裹了起来,然后,缄默不语地转身离去。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踉跄着几乎跌倒。他离去的背影,很匆忙,甚至还有些仓惶,似乎是落荒而逃。
萧胤离去不久,回雪便匆匆走了进来,一直服侍着花著雨直到天明。
这不堪回首的一夜,她终于挺了过来。东方破晓时,她趴在chuáng榻上,沉入到黑暗之中。
这一觉睡得真的很沉。
她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漂泊,身子变得很轻很软,身边飘过许多熟悉的人影,那是她的亲人和朋友,让她留恋。
在梦里,她很幸福,很快活,她很想沉醉在梦里永不再醒来。
可是,似乎有人不愿她这么幸福。
身畔有人在说话,一会儿低低的斥责,一会儿轻轻的咆哮,似乎还有杯盏落地声,清脆而响亮地传了过来。
“杨御医,你说过,只要挺过一夜,她就会没事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你说,她到底何时才能醒来,若是救不醒她,我要你陪葬!”qiáng势而霸道的声音,不断地咆哮着。
“殿下,您放心,她的蛊毒发作了一次,已经解去了,如今她只是累极了,所以才会沉睡。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可是她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有醒来?!”
……
咆哮声持续着,吵得她无法安睡。过了好久,才终于停了下来。她想,她终于可以再好好地睡了。可是,她的手,被谁的手攥住了,攥得很紧,好痛。
“那一年,我才七岁,猎到了平生第一只野láng。我用野láng的骨头雕成了这个挂坠,手工很粗糙很拙劣,我原本要雕成月亮的形状,可是雕到最后,连自己都看不出来像什么。最后,我在上面刻上了你的名字卓雅。”
“我将它亲手戴到了你脖子上,那时候,你好小,好软,胖乎乎的,被阿妈抱在怀里。你好像晓得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朝着我挥舞着小手,笑啊笑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笑的像两弯月牙儿,真是漂亮极了,可爱极了。”
“我也跟着你笑,阿妈也笑,阿爸也笑……”
……
有人在她身畔低低地说话,声音很轻,好似梦呓一般,可是每一句话,她却听的清清楚楚。他描述的qíng景是那样幸福,可是他的声音却那样伤感。
花著雨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chuáng榻边,坐着一个人。
他握着她的手,脸埋在被褥中,只露出一头漆黑的发。
“你真是吵死了!”花著雨声音低哑地说道,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利用她也就罢了,还不让人睡觉。
萧胤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首。
花著雨吓了一跳,他那张俊美如雕琢的脸竟然憔悴至极,紫色的眼眸更是布满了血丝,几乎变成了红眸。
他直直地凝视着她,眼睛都不眨,紫红的眸中,布满了狂喜。
“你……醒了!”他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花著雨只觉得一阵痛楚,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已经包满了纱布,昨夜的qíng景顿时在脑海中齐齐涌了过来。
蛊毒的折磨,他的qiáng吻,他将她扑倒在chuáng榻上,还有他最后望着她脖颈上的挂坠沉思的样子……
萧胤也同样的神色一震,显然,他想到的也是昨夜的事qíng,脸上顿时呈现出痛楚悔恨的神qíng,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你方才在说什么?卓雅是谁?”花著雨嘶哑着声音问道。
“卓雅是我的妹妹,当年,父皇收复糙原时,打了一场败仗。那一战,母后受了伤,奶娘去找药,是我照顾妹妹,可是我却将她弄丢了。我的妹妹,她就叫卓雅。她的脖颈上,戴着的就是这个挂坠,我亲手做的挂坠。”萧胤轻轻开口,声音无比地低柔。
花著雨的心口猛然一震,卓雅……挂坠……他的妹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锦色,竟然会是萧胤的妹妹,北朝的公主。
锦色最后的遗愿便是找到她的亲人,亲人找到了,可是她却去了。
花著雨心中酸楚至极,清眸中早已漾起了泪水,缓缓淌落下来。
萧胤悲喜jiāo加地擦去她眸间的泪水,柔声说道:“妹妹,哥哥确实是禽shòu,昨夜让你受苦了,这些年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