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将以怎样的方式面对彼此呢?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室内,突如其来的一道清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花著雨心中一滞,缓缓伸手掀开了帘子
内殿的光线极是昏暗,窗子都被帘幕重重掩住,但纵是如此,花著雨的目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躺在chuáng榻上的他。他静静躺在chuáng榻上,阖着眼睛,面颊苍白的近乎透明,只有比喻鼻翼轻轻翕动着,胸口轻缓地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花著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每走一步,心就跳动的快一分,面上神色极是淡定,但是手心却已经出了汗。裙角无声地曳过地砖,仿佛流云委地。
她走到chuáng榻前,缓缓地做了下来,俯下身,伸指轻轻抚上他的脸。苍白无血的唇,透明如白纸般的脸,深深纠结着的修眉,一点一点,静静地抚摸着昏睡中的他。
请不知其所,却一往qíng深,一颗心像是被钝器划过,钝钝地痛。
一直纤细的戴着玉镯的手腕忽然从斜里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从他的脸上qiáng行地拉开。
花著雨抬起水雾氤氲的眸,这才看到殿内,原本是有好几个宫女的,只不过,她一进屋,眼里便只有他,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别人。而拉开她的手的人并非是宫女,而是温婉。她正站在chuáng榻一侧,云鬟如雾,斜簪着一只玉钏,人如雪树堆花,及其美丽。只是,脸上神色有些清冷,不过,唇角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说不出意味的笑意。花著雨这才想起,方才说话让她进来的,便是温婉的声音。
能在此时此刻见到温婉,花著雨原本应该惊讶的,但是很奇怪地,她竟丝毫没有惊讶,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温婉总是以令人惊异的方式出现吧!
“他现在不能被打扰,如果没事,你就先出去吧,我要喂药了!”温婉淡淡说道,转身从身侧的桌案上端起一碗药,用勺子轻轻搅拌着。
自从,在假太监之事上,温婉刻意针对她后,花著雨就曾猜测,温婉,或许是姬凤离的人。当时,她或许也是和三公主皇甫嫣一样,以为他们的假死计划被她破坏了,从而害得姬凤离身死。所以才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到了今日,这个猜测,终于证实了。
花著雨从chuáng榻上站起身来,清声道:“我来喂吧!”
“不用了!”温婉客气地说道,朝着花著雨浅浅一笑,“我来吧,他伤得很重,一两日恐怕好不起来,照顾他,是我们的本分。纳兰,你带她出去吧,虽然主子尽力想留下她,可是,她的身份可是不易留在宫中的。”
花著雨淡淡笑了笑,原来,她的身份,温婉竟然已经知道了。
她是花穆的女儿,花穆是叛国之臣,说起来,她确实不适宜呆在这里,而是适宜呆在刑部大牢里。
“我现在只想照顾他,如果他脱离了危险,你们尽可以把我押到牢里!”花著雨淡淡说道,一双眸子极亮,极澈,冷冷地扫过温婉。
“你的身份,让我们怎么相信你呢?”温婉挑起一边柳眉,静静说道。
她的身份!
花著雨忽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无论是花穆的千金,还是前朝默国的人,她的身份都不适合待在姬凤离身边,更别说照顾他了。
温婉瞥了花著雨一眼,端着调好的药,缓缓走到chuáng榻一侧,正yù伸手将他从chuáng榻上扶起来。姬凤离却忽然伸手,一把狠狠地抓住了花著雨的手腕,他抓得很紧,似乎,害怕她走了一般。
花著雨还记得,当初她为他治疫病时,他也曾经这样抓住自己,那时候,他可能是在做梦,口中唤的是:别走,母……那时候,她不知道他唤的是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他唤的是母后。她以为,这一次他还是会唤母后,可是,他没有,他唤的是:宝儿。
“别走,宝儿……宝儿……”那一声低低的轻唤,让花著雨心中一滞,她伸手抚上他汗湿的额头,轻轻拭去他额上密集的汗珠。
“温小姐如若不相信我,你尽可留在这里时刻盯着我,这样如何?”花著雨抬眸朝着温婉望了一眼,静静说道。
温婉的脸早已惨白如雪,贝齿狠狠咬了一下唇瓣,敛眸道:“纳兰,你来盯着她!”她走到桌畔,将药碗放在桌上,快步走了出去。
纳兰雪望了一眼远去的温婉,低低叹息一声,走到chuáng榻一侧的椅子边,慢慢坐下来,朝着花著雨微微笑道:“不知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他!”
花著雨慢慢将姬凤离扶起来,淡淡瞥了纳兰雪一眼,道:“那你为何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