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不迁(4)
她一向看书快,如今心无旁骛地看书就更快了。景歉看着她的动作,轻声轻语慢慢将曾经发生过的欢乐的细腻的悲伤的淡愁的小小过了一些。
而他想的是,最好的我们被淹没于记忆,最好的时过已经不见,最好的戴瑾在寻找最好的时过,那他呢?
耿耿余淮两个人耿耿于怀了那么久,最后得了一个好尾,那时过和景歉是时过境迁还是时不过境不迁有一个美满结局?
思及此,景歉倒抽一口气,想到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时过永不醒。差点控制不住想要去拿烟冷静一下的冲动。
但是不可以抽烟。
时过最恼怒烟味了,一闻到烟味就咳嗽不止,还会陷入癫狂的状态。
景歉记得有一次他上完课回来太累了,点了根烟提提神,烟味还没有散就进去,结果一直安静的时过突然发作,冲他龇牙咧嘴,像是一只企图用凶残的外表去驱退敌人的幼弱野兽。
他不了解,以为是怎么了,想要上前安抚她,奈何越走上前她越愤怒和惶惑惊恐,局面僵硬。还是因为戴瑾来了把他拉走并且顺毛了时过这才算好。
景歉能记得那天是十月,风很大,疗养院外的枯树垂死挣扎般发出老人家的呻吟,橘黄的路灯没能带来一丝一毫的暖意。
戴瑾说,“时过闻不了烟味,她爸……天天抽烟,她很讨厌她爸你知道吧,有一次她爸爸喝醉酒在抽烟,不小心烟头按在了钱上,时过她姐姐看到了就在呛她爸爸,醉汉是不可理喻的,他一把抓过时过就把烟头按在她手上,黄豆大小。”
景歉不可置信,“为什么要按在时过身上?”
戴瑾眨眨眼,逼退眼底的涩然,“她爸说,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你就会像她一样。”
“拿时过……去……”景歉震惊到说不出口,“为什么时过不反抗?”
“因为时过说,反抗,就好像不孝,遭来骂名和毒打。”
十点,时过已然乏了,慢吞吞爬上c黄,蜷缩成一团。
景歉帮她掖好被子,拉上窗帘,放上轻缓的纯音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走近门,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是她姐,你算什么?!”
戴瑾的声音平静,“时小姐,我只知道,时过不想见到你。”
景歉快步走过去。疗养院大门被戴瑾挡着,门外是一位妇人和一位女郎。
他记得她们。
深深地记得。
若不是她们,若不是她们的逼迫,时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高二上半年。
日头有些阴沉,风刮得枝叶沙沙响,麻雀不甘寂寞飞来窜去,发出啾啾的叫声。
时过畏冷,赤裸的手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皱起两道黑鸦鸦的眉听戴瑾讲题。
变故在这一刻发生,命运的齿轮翻转。
班长跑来,“时过,班主叫你去办公室。”
时过怔愣了一下,放下笔对戴瑾说,“看来这题要等我回来再讲了。”
后来这道题,成了她的最后一道题,她再也解不开数学题。
五分钟过后,楼道转角办公室隐隐约约传来吼声。
戴瑾心下不安,问班长,“班长,班主找时过是做什么?”
“不知道哦,好像是时过她家人来了,出了什么事需要找一下她。”
☆、第 5 章
戴瑾心下不安,问班长,“班长,班主找时过是做什么?”
“不知道哦,好像是时过她家人来了,出了什么事需要找一下她。”
家人吗?没有谁比戴瑾更了解时过她家人的劣根性。
又是一声怒吼,戴瑾待不住,冲了过去。同行的还有前桌景歉。
之后的那么长时间里,景歉都在想,如果他早就知道,知道时过那些压抑的疯狂,如果他早知道时过的阴暗心理和自我厌弃,如果他早一点知道时过的患得患失和不安全,是否,一切还来得及,能挽回。
结论不得而知。
尖锐的女声响起,“时过!我是你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你对得起我吗?你果然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景歉看到的,是那个自称是姐姐的人,竖着鸡爪般的爪子一下下戳着时过的太阳穴。而时过无动于衷。
“说话啊!哑巴了是吗?敢写不敢应是吗?”长着一双极大极薄的招风耳的中年人手里拿着本活页本。
戴瑾认得它,也认得他们。
“说我是你的耻乳,说我不要脸,说我恶心,老子供了你读这么多年的书就是教这些的吗?!书上这样说你爸恶心吗?时过,你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叫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别这么不要脸了好吗,供我读书,哦,拿我妈的钱供我读书是吧,没事抽烟喝酒看电视然后钱跟我妈拿你也好意思说你供我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