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雨并不寒凉,可是这一刻容涂英却感觉说不出的寒意刺骨,他甚至双腿开始打起了哆嗦。
他的面前,俞昭成冷冷望着他看,酉阳王府的嫡长孙,跟在秦王身侧的郭播此时掐制着他的手臂,将他如拽小鸡一般拽了出来,毫不在乎的扔到了地上。
“看来我今日手气佳,一捉便捉到了。”
郭播转头向俞昭成笑,俞昭成冷着脸,没有说话。
只是地道中的容府人显然此时听听着外间郭播的声音,已经感觉不大对头了,一堆人都开始想要往后缩。
“容大人,别来无恙啊?”
郭播对俞昭成的冷脸并不在意,反倒笑着向这位面色惨白的昔日权臣打招呼。
这位朝中口如蜜腹藏剑,曾权倾一时的朝臣,此时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坐在一干骁卫中间。
他原本的心腹手下尽数死绝,尸体倒了一地,血洒了一圈。
容涂英前一刻还在想着出城之后要往哪个方向逃,地道中时,他将来要如何复起,如何再重回势力巅峰他都想得一清二楚了。
可他独独没有想过,为何郭播等人会守在这个地方,如守株待兔似的,一下就将自己抓住。
他扯了扯嘴角,心中突然觉得匪夷所思,幽幽的叹了口气:“莫非是天意么?”
他仰头望了一眼天空。
今夜下着细雨,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了,更别说想见满天的星斗了。
他向来不信天,不信鬼神之说,只信自己,信权势地位罢了。
可此时他如此周详的计划,却仍被逮住,容涂英不由苦笑了两声,抬起手臂,捏了袖子压了压额角:“罢了罢了。”
“容涂英,你犯上谋逆,谋大逆之罪,罪无可恕。”
俞昭成坐在马上,冷冷望着他看。
此时的容涂英伸手在摸袖口,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你不必再挣扎了,今日我与郭播领军围你,你逃不掉的,容家的人也逃不掉。”
俞昭成皱了皱眉,容涂英也索性放弃了要摸袖中帕子的打算,兴许是之前在走地道时,一时紧张,不知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败寇
“几时了?”
容涂英此时突然莫名其妙张嘴问了这样一句话,俞昭成没有出声,却又有些警惕,不知他心中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也猜测着他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等着时辰到了才行事。
“我知道皇帝不会饶我,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
此时容涂英冷静下来,心中的慌张倒也就渐渐被他压下了。
他外表看似斯文儒雅,如文人一般柔弱,可被捉之后,却镇定自若。
相较之前吓得涕泪齐飞的张巡,他这样的表现,可是大有些出乎俞昭成意料之外了。
俞昭成脸色缓和了一些,容涂英接着又道:
“只是并非我太无能,算计出了差错。只可惜我手下废物太多,不成气候误我大事罢了。”
他已经猜出今日之事再难善了,恐怕自己一条性命也要丢在了此处,狠心之下,反倒显得洒脱不少:“若我有人才在手,今日之事,哪怕皇帝早有算计,此时我已经成功。”
可惜因为他的大意,将顾饶之从安喜门前调走,让段正瑀调派陆长元前往安喜门,从而导致安喜门的丢失。
陆长元这个废物没有将门导住,使燕追长驱直入,大军一直城,容涂英的人便已经慌了神。
当时守在宫门之外的人,甚至没有防备的就被人杀死。
燕追抢占了先机,容涂英一党才逐渐后退,导致他像丧家之犬般,从密道逃亡,如今被俞昭成、郭翰两人逮住。
容涂英不信天不信命,可此时却不得不感叹一声天意弄人。
“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俞昭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皇上曾有口喻,容府之中,以你为首,逮到即处以极刑。”
容涂英此人老奸巨滑,这样的时刻,洛阳里又乱糟糟的,就怕他谋划多年,其中还有他的人。
若是逮了回去,到时再出什么意外,未免节外生枝。
是以容府一干人等押回洛阳听候发落,容涂英是绝对不可能逃脱今晚的。
容涂英叹了口气:
“时不与我。”
郭翰没有出声,只是按紧了腰侧长刀。
俞昭成则道:
“多行不义,必遭天谴,皇上待你不薄。”
容涂英便不由放声大笑。
嘉安帝待他确实不薄,简直如将他架在火上烤。
当年太祖定江山时,杀了多少世族,那时洛阳的血流成河,至今年纪大的人,对当年的情景都历历在目。
皇上除世族的心,如司马昭,路人皆知罢了。
既然如此,世族也是不甘于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