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皇帝拉长语调,问了一声:“可有人证物证?”
他的手指轻点,仿佛要将每一个之前说不战要和的人点数记在心中,王植岁就笑道:“有!皇上,自容大人上书修建禅寺以来,百姓怨声载道,徭役繁杂,光是区区一个禅定寺,至今为止,便已召劳工十万余,各地尽皆赶往洛阳之中。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凌宪谋反在即,容大人此举可说于国于民皆为不利的。”王植岁手捧象笏,对于苏颖等人看过来仿佛要吃人似的目光视若无睹:“如今正值六月,乃是农忙之时,远者五六千里,奔至洛阳之中,一人服役,举家便废,一年收成,化为乌有。除此之外,修建禅寺,耗资不菲,从建寺至今,不足月余,同平章事容大人却着实是花费流子如流水,实在是令臣痛心疾首!”
王植岁拍打着胸口:
“皇上登基至今,勤于政务,爱民如子,减徭役、税赋,国库之中,每一分税收来之不易。”
他一张嘴能说会道,直将苏颖等人说得瞪目结舌,王植岁仍舌如莲花:“俗语有言,赚钱犹如针挑土,花钱好似浪打沙,容大人花使着国库的银两,似割他人之肉慷他自己慨。工匠之中,曾有人言,道容大人出手阔绰,每见工匠,便搬出一筐一筐铜钱,还言道:‘只要尔等建了禅寺,令我心满意足,其间这些铜钱,随尔等抓走。’。”
他压着嗓子,学容涂英平日说话的作派,那副模样令人发笑。
朝中李辅林等人将头低了下去,强忍着没有勾了嘴角。
嘉安帝看着王植岁故作姿态的样子,翘了翘嘴角,却没出声打断他的话。
倒是容涂英一党,听了王植岁这话,气得浑身直抖,高辅阳厉声喝斥:“王大人,你休要胡说!”
“皇上,如今事关社稷江山,正值用银子之际,若您不信,只消遣了人,打开国库查看,再查容府,必能查出赃物!”
王植岁拱手高呼。
容涂英笑了一声:
“我既未犯错,又未被抄家,王大人口说无凭,又凭哪条款,要搜我容府?”他脸上虽是带了笑,可眼中神色若能杀人,此时怕是王植岁已经满身都是血窟窿。
王植岁嘻皮笑脸,一把年纪却不顾颜面,与御史台中其他性情严厉的官员相较,他简直不成体统。
“此事自然是由皇上定夺。”
朝臣之中,李辅林出列:
“容大人,王大人说话虽有不中听之处,但容大人此时召各地男丁服徭役,却是不争事实,都有登记在册的,莫非大人就想抵赖不成?”
容涂英此时可算是看了出来,这帮人分明就是要来找他麻烦的。
他轻轻以上下齿轻咬了一下舌尖,想起凌少徐被人刺死当日,好似秦王府时那位秦王妃曾召过李辅林等人前去。
自己倒是小看这傅氏,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样的方法儿,竟逼得李辅林这老儿拼着撕破脸,也要想咬他一口了。
可事已至此,这些人只是做无用功,李辅林等人既要跳出来,他也不惧,到了这样地步,他勾了勾嘴角,缓缓就道:“确有此事,可修禅定寺,乃是皇上亲口应允,臣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当时世道太平,既未发生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一事,也自然没有后来凌宪反叛之举了。”他说到此处,慢慢抬起头来:“又与我有何相干呢?”
李辅林早知他不会认错,便眯了眼睛道:
“哪怕没有凌宪谋反,容大人也该体恤百姓劳苦。”
陈敬玄也点头:
“如今正值六月,田里作物收成之时,修建禅寺,乃是苦了百姓,与皇上爱民之心,乃背道而驰的。”
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容涂英渐渐有些不耐烦,一双英眉皱了起来:“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
第五百四十章 陷井
李辅林与陈敬玄交换了个狡黠的眼神,不再出声。
龙椅之上嘉安帝听闻此言,冷笑出声:
“上明此时是在教朕要如何治国?大胆容涂英!”
天子一怒,群臣惶恐。
容涂英当众受到喝斥,连忙跪下来时,脑海中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才回过神,自己似是被李辅林等人绕了圈子,掉入了坑中。
哪怕他野心勃勃,可要如何治国,终究是嘉安帝的事儿。
如何御使民众,亦是嘉安帝才能做主,不是他可以指手划脚!
可他一时不察,被李辅林等人揪着小事不放,说错了话,皇帝龙颜大怒,重重将放在手边的奏折劈头盖脸朝他掷来了!
龙椅之上,皇帝手撑漆了金的椅子扶手,目光中寒光闪烁。
“臣有罪,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