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细想来,严三郎突然要进洛阳,未免也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他进洛阳的缘由,究竟是像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为了明年春闱,还是家人授意呢?都乐侯府位于山西,那里隶属河东道,都乐侯府就在并州。
自古以来,并州就盛产钢铁制品。
朝廷每年要求河东道进贡的数十件当地盛产之中,钢铁必是其中一项。
大唐所需铸的武器、盔甲来源,大多出自于此。
所以当初为了摆脱淮南阴氏的挟制,嘉安帝在设立兵工部时,也首要考虑太原一带,就是为了当地取材之便。
傅明华嘴角缓缓扬了起来,隐约猜到容涂英急于用银子的缘故了。
他怕是为了将来起事之时在做准备,只是这个准备不是为了他自己而做,而是为了给忠信郡王以方便。
朝廷之外,他想牵制大唐兵力,忠信郡王将来造反之时,实力越强,越能牵制各地军队。
到时朝中他一旦起事,与忠信郡王里应外合,大唐兵力在外的情况下,朝中十六卫所他若是能收买大半,此事成败机率,便在五五之数了。
容涂英此人实在不可小觑,嘉安帝在将他养虎为患的情况下,他却准备养狼,养出忠信郡王与朝廷对抗。
这些余下的银子,他怕是会连同容家财产,一路秘密送入河东等地,以作将来忠信郡王起事之用。
而严家恰巧位于并州之中,怕是与容涂英早有勾结。
严三郎当日祸害傅明澜的举动,怕也是容家意图闹出事来,声东击西,以掩饰自己将来要干的事儿的真实目的罢了。
只不过严三郎及傅明纱夫妻二人吃相太过难看,手段又十分低劣,做出的事儿太过低下。傅明纱虽有心机,但城府并不深,导致当日一下就被傅明华怀疑上了,以致露了马脚。
她想到此处,忙急急的站起身来:
“召姚释!”
“您仔细一些。”薛嬷嬷见她匆匆忙忙的动作,吓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忙捂了胸口,迭声的唤她:“如今您月份大了,需得动作轻一些。”
下人都担忧她的肚子,她却挥了挥手,示意碧云替她取了披风来搭上。
碧蓝匆匆出去备轿,绿意却忙吩咐人去先寻姚释。
姚释正在文学馆,与馆内一干文人在谈经说道,正谈得兴起,却听王妃有召,愣了一愣,弹了衣裳起身时,却听下人回话,说是王妃已经朝清风阁方向去了。
清风阁是燕追所设的文学馆中置放古籍之所,以供馆内学士翻阅,地方十分清幽,环境极雅。
姚释来到清风阁时,便听下人说王妃此时正在水阁之上候他。
清风阁以一条汉白玉雕就的拱桥连接了湖面之上的水阁,水面清幽,四周以绣了山水画的轻薄丝帛裹了紫檀木垂下。
姚释还未进水阁,就透过那轻纱看到了阁中等候的傅明华。
“娘娘唤我来,不知有何事要吩咐?”
姚释进了阁内,阁中傅明华身侧仅有一个平日跟在傅明华身侧的婆子及大丫鬟在,低眉敛目的,全心全意注视着傅明华,仿佛并没有发现他已经来了。
“姚先生,容家的家产,是不是已经全流通往河东等地了?”
她跪坐在软榻之上,那七幅细纱裁成的裙摆洒了一榻,雍容华贵,缓缓抬了眼皮看他,气度芳华。
姚释愣了一下,很快便咧嘴笑了。
“您何出此言呢?”他躬身而立,傅明华没有唤他坐下,他也双手垂下。
“容涂英要修寺庙,并不是真心为了太后祈冥福。”傅明华伸了手,撑在矮桌之上,含了笑意望着姚释看:“他意在户部,看准的是国库吧?”
朝堂之上,据说李辅林等人与容涂英争得极其厉害,皇帝的态度却偏颇了容涂英一方,怕是皇帝要想寻个由头,再逼容家一把了。
姚释微微颔首,嘴角边笑意更深了一些。
“如此多的银子,容涂英要送往哪?”傅明华问了一声,姚释这才答:“您认为呢?”
“我认为是送往并州,借都乐侯府严家的手,买钢铁之物以作兵器,送忠信郡王,作为两人合作之礼所用吧。”
姚释抬起头来,笑着就问:
“您怎么会认为容涂英买了这些东西,制作兵器、盔甲,却要送给忠信郡王呢?”
两人一问一答,傅明华身后的薛嬷嬷及碧云则是听得手足冰凉。
傅明华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容涂英有作反之心了。
“河东一带,乃是冯氏的大本营,太原刺史冯说乃是忠信郡王妃冯氏的嫡亲族兄。”
第五百二十一章 名字
在那样的地方,若说容涂英花的这笔银子不是送于凌宪,又有谁肯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