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嬷嬷得知她怀了身孕,急切的想回洛阳来侍候她,只是身体并不争气,入冬之后病了一场,如今仍是慢慢调养。
她遗憾于自己不能亲自前往洛阳,信中一再露出沮丧,说是回了江洲后,前往报国寺为傅明华求了卦,卦象很好。
与信同来的,还有江嬷嬷亲自为她一针一线纳的两双鞋,及两件贴身衣物还要抱腹。
碧蓝收整着这些,见傅明华看完了信,便将包裹里放着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那鞋似巴掌大,却做工精致,每一针一线都含了江嬷嬷对她的关切。
傅明华将衣料展开,那针脚细密,已经浆洗过,柔软而舒适。
她拿着衣裳,捂在怀里,便有些伤感。
“您也不要想太多,嬷嬷为您缝制这几件衣裳,绝不是为了让您心中难受的。”紫亘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柔声劝道。
碧蓝也眼圈发红,点了点头。
“我只是实在想她了。”傅明华放了衣裳,叹了口气:“小时我也是穿着她做的衣裳长大的,如今想起来,只是觉得心中难受。”她抚了抚肚子,站起身。
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肚子已经微微显怀,屋中的人时时不敢眨眼的看她,她才刚站起身,一旁薛嬷嬷便忙上前来扶。
“只觉得当年的事,恍如昨日一般。”傅明华手扶着薛嬷嬷,轻声的低语:“也不知嬷嬷在江洲如何,信上说是冬日病了一场。”
薛嬷嬷听了她这话,便笑眯眯的道:
“王妃且放宽心,能起了身,为您写信,必是已经好多了,否则这信早不接到,晚不接到,怎么此时才接到呢?倒是您,养好身体,放宽些心,将来好好生下皇孙。”
傅明华低垂着头,看着自已还并不大的小腹,正要开口说话,外头银疏却急匆匆的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
“怎么了?”
傅明华看她神情,问了一句。
银疏净了手后才过来扶了她另一只手,小声的道:“娘娘,崔四郎君被打了。”
一语既出,屋里人惊得顿时回不过神来。
“谁敢如此大胆?”
薛嬷嬷不由自主的开口发问,脸上犹带着不敢置信之色。
崔四郎进洛阳还没有几日时间呢,他是宫中崔贵妃嫡亲兄长的长子,出身青河,乃是四姓之一,身份尊贵不凡。
旁人就是对他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打他呢?哪怕就是不看在他出身青河崔氏,就是在看在宫中崔贵妃的份儿上,也不至于朝他动手才是。
“莫不是假的吧?”
碧蓝也问了一句,银疏就急急的开口:“是真的。”
“怎么回事?”傅明华眉头一皱,吩咐她:“你将你打听到的事,慢慢说来听。”
她又坐回椅子上,伸手去摸桌上之前碧蓝为她倒的滋补身体的茶水。只是指尖才将碰到杯身,便被薛嬷嬷一把拿开,神情有些认真:“您不该喝冷了的茶水。”
不消薛嬷嬷再吩咐,见机的绿芜已经下去重新令人准备。
银疏捏了袖口,擦了把额头沁出来的汗:“奴婢今日一早,照您的吩咐,去了一趟长乐侯府。”
傅明华之前送了付嬷嬷去跟在杨氏身侧,帮着长乐侯府中几个未出阁的庶出小娘子相看人家,就是信不过杨氏的办事能力。
只是之前府中一些大小诸事在付嬷嬷手中管理,如今付嬷嬷一走,便有些不便的,傅明华昨晚便让银疏今日回长乐侯府一趟,见见付嬷嬷,顺便瞧瞧长乐侯府如今景况,哪知银疏一回来便说崔四郎被打了。
表面上此事看来,只是崔四郎被打,可实则真正意义上,动手之人打的则是四姓世族的脸面。
当初崔贵妃虽说将崔四郎拘入洛阳中,但对于这个嫡亲侄子,必定也是爱护有加的,他哪怕是出行,身边也该有护卫下人才是,能打得到他的人,怕不是不长眼了,而是有意为之,借崔四郎打的是崔贵妃的脸!
傅明华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令人为她端杯茶水来。
银疏喘了口气,接过绿意递来的清茶,侧过身去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才抹过了嘴转过身来:“奴婢从侯府出来时,路经兴化街时,就见到吵闹不堪。”原本银疏并没有将这点儿吵闹放在心上,哪知有人在喊,‘打人了’,她才好奇的看了一眼。
一堆金吾卫围在那边,像是朝廷有人办事。
她当时还在好奇是谁被打了,就听到有个男声得意洋洋的说:“你以为这是青河崔家?打的就是你!崔四郎,我呸!”
银疏一听这话,才大惊失色。
崔家的名儿,树的影儿。
更何况被打的还是崔四郎。崔四郎是谁,她当然知道的,便索性躲进了一旁的铺子,等人散了之后,才看到金吾卫的人拥了一个穿银袍的青年得威风凛凛的出来,是容涂英的庶长子容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