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戚长沣细长凤眼里笑意更深了几分:“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他回身,看向沙发上盘膝坐着的年轻女人:“益清,你在帝都有旧相识?”
益清摆摆手,将水杯放下:“帝都的人多尊贵,我可高攀不起。”
那一把声音,清泠泠传出来,像是陡然间一盆冰水泼在了霍沛东的头上。
那声音肖似她,却又根本不是她说话的声调和口气。
戚长沣转过脸来,看向霍沛东:“霍先生……”
“可否,让我与益清小姐见上一面?”
霍沛东缓步走入室内,远远,看到那窝在沙发上的女孩儿,散着一头漆黑长发,他只隐约看到她jīng致侧脸,心脏像是痉挛一般紧紧缩了起来,好似连呼吸的本能都失去了。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见过肖似婷婷的女孩儿,或者和她一样爱说爱笑爱吃,或者和她一样笑起来眼睛弯弯,可却都不是她。
“戚长沣!”
益清蹙了眉,有些娇嗔的瞪着戚长沣:“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不认识的人放进来啊。”说着,又咕哝了一句:“我衣裳都没穿好呢……”
“你叫……益清?”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益清蹙了蹙眉,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奇怪的很。
“你从前……叫什么名字?”
明明面前这个年轻女人和婷婷并不算十分肖似,也只隐约眉眼间带了几分,可是莫名的,那一种熟稔的感觉就缭绕在心头,怎么都挥之不去。
“你难道从前和现在是两个名字吗?”益清觉得好笑:“还是帝都都流行取两个名字啊。”
霍沛东定定的望着益清,“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益清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戚长沣,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放了个傻子进来。
“霍先生,人你也见到了,话也问了,现在……”
戚长沣走过来,在益清身边坐下,益清很自然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霍沛东眼瞳深处好像越发红了两分,他看着益清,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转过了身去:“对不起,打扰二位了。”
门又关上了,室内只有戚长沣和益清两人。
益清脸上的笑也淡淡的消散了,戚长沣轻轻抚了抚她的鬓发:“我们明天就回南疆去吧。”
“我不知道……他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
益清轻轻叹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哂然一笑:“我还是喜欢南疆,咱们明儿就走。”
“好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戚长沣展开手臂,益清扑过来挂在他的脖子上:“戚长沣,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我嫁过人,容貌也毁了,身上都是烧伤的疤,可能……我连生孩子都不能了……”
戚长沣亲了亲她的眼稍,手指拂过单薄衣衫下凸凹不平的那些疤痕:“如果后悔,当初我就不会救你出来带你走。”
“我一直都有个疑问,你是南疆少帅,这天底下的女人想要嫁给你的,能排到天边儿去,你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样好?”
戚长沣轻轻笑了笑,他错过了她一次,失而复得的欢喜和幸福,他比谁都清楚。
“我没那么贪心,也不想享那左拥右抱的福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平淡度日,也就足够了。”
“平淡度日……我当年,也曾是怀抱着这样微末的希望,只是后来,世事无常。”
“益清,南疆不同,南疆的男儿也不同,南疆戚家的男人,更是一言九鼎,永无更改的可能。”
益清含笑看着他,眸光灵动:“戚长沣,那把大火早就把我烧的清醒了,帝都于我来说,是上辈子的一场梦而已,如今,我梦早醒了,我的家在南疆,其他任何地方,都对我再无任何的吸引和值得留恋之处了。”
“益清,我喜欢你这一句,我的家在南疆……”
……
霍沛东一个人走在落雪的长街,下属不敢惊动他,远远跟在后面。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大雪落满了他的肩头。
他站在早已空旷的长街上,就静默的望着这场雪。
那一年的除夕,一场大火烧毁了霍家的别墅,也烧死了他的结发妻子。
而说来可笑,那一夜,他正被拍到从青梅竹马的多年好友香闺中深夜出来。
与霍家大火,霍家少夫人惨死一起上了头条的,是他霍沛东出轨夜宿友人香闺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纵然他清清白白,但婷婷魂灵都不肯饶恕他,所以这么多年,他从不曾梦到过婷婷。
今日在花朝见到益清,他有五分肯定那人是她,却最终还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