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抬手覆上昏睡中的人儿的额头,果然烫手。
抽了把纸巾给她擦拭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却发觉她身子抖得厉害,一副极冷的表情。
他将室温适当调高一些,然后脱下外套,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她的伤口上了床在她左侧躺下。
手臂刚舒展开伸到她后脑勺,念桐的身体却像有自主意识的往他身上靠来,苍白的小脸上眉头轻蹙,发干的唇撅起,一副生气的姿态。
顾筠尧轻笑,却又忍不住叹气。
早上儿子还缠着他不准他回来的,非要他答应不要和他口中的狐狸精结婚,可他却突然归心似箭,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他回来。
原本可以早些时间到的,可飞机因故晚点了好几个小时。
他想着反正是要回来的,打算给她个惊喜,所以没和她联系,却没想,会听到岑欢那番话。
他自私么?
——他们两人的感情里,一直都是念桐在付出,他对她的宠对她的好不过是表相罢了,他既不想付出自己的感情又贪恋念桐对他的情,真是自私过了头。
岑欢那丫头虽然年长小东西两岁,可毕竟年轻。
爱情的世界里,只要是贪恋了那个人的情,又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对别的女人他能做到这样,只因他不会贪恋她们的感情,不会对她们不舍,可她不同,早在Sbrb初次见她的第一面,她已经吸引住他的视线。
不承认,不去面对,不代表不会发生,也许,他对这丫头是动了情。
哪怕这份情不及她对他的百分之一,但也是情。.
真正男女之间的情。
身体像是突然从冰窖被换到一个燃着熊熊烈火的火炉里,念桐发颤的身子渐渐静下来。
好温暖。
像是习惯了的那个宽阔的怀抱,呼吸里甚至还搀入了熟悉的气息。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人远在意大利,念桐几乎以为自己正被他抱着。
好想,好想他。
想到连在梦里都能闻到独属他的气息,她真的是为了那个男人走火入魔了。
她想起武侠小说里那些因痴迷练武想达到武功最高境界而练到走火入魔的武痴,他们痴的是武功,贪的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头衔,而她痴的是顾筠尧,贪的是他的心。
可走火入魔的武痴侥幸者还能如欧阳锋练成独步武林的蛤蟆功,也算是有所收获。
而她呢?
她为他走火入魔,又可以收获什么。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感觉浑身都软绵绵的,没一丝力气。
不想动,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反正想看到的人又不在。
昏昏沉沉中感觉只手探入她的衣领口,温暖的大掌贴着她锁骨处的皮肤游移,转至她的腋下,微微抬高她的手,然后什么略冰的东西被放置在了她的腋下。
原来是量体温。
除了开始的两次是医院的护士给她测量外,其他都是岑欢帮忙的。
只是岑欢的手怎么突然变大了?
又或者,并不是岑欢?
念桐回味着刚才那一幕,心猛地一颤,卷翘的长睫眨了眨,想睁开眼,却又怕失望。
直到几分钟后耳边响起那个梦回萦绕的熟悉嗓音。
“体温不高,身体也没那么烫了,那她的身体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恢复?”顾筠尧看过体温表后询问一身白褂的卫医生。
“配合好的话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我听莛东说你婚期将至,到时候正常举行婚礼是没问题,不过不能让她长时间站着,那些繁杂的习俗细节能免则免。”话落,卫医生又补充一句,“当然那些……呃,什么春`宵一刻什么的就不能……呃,你懂的……”
“……”
顾筠尧在见到卫医生第一眼时怎么也想不到藿莛东居然会和这样的发小保持长期联系,现在终于明白了,烦躁或心情郁闷的时候,总是要有个人说点什么搞笑的让自己心情好一些的。
待卫医生离开,顾筠尧望向病床上双颊绯红的人儿,神情微讶——刚才还脸色正常,怎么突然那么红?
他俯身凑过去,脸压下时,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仍闭着眼的念桐禁不住咬了咬唇,耳边却听得一阵低沉的笑声在室内漫开。
“桐桐,睡了这么久,身体不难受么?”
念桐心里气恼,蓦地睁开眼狠狠瞪着头顶那张荡着浅笑的俊颜,泪意却不自觉浮上眼眶。
终于看到他了。
真的好想扑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说好想好想他,想得都快要疯了。
可是身体痛,心里委屈。
顾筠尧望着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一脸委屈又倔强的女孩儿,嘴角的笑意弯成一尾好看的弧,却连叹息都是心疼的。
“我照顾你一整晚不敢阖眼,你还在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