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秋倒很是轻松,直说:
“快去快去,把你关了这么久,假释你半天。
假释?他不说,她倒真没觉得自已像犯人。
他带她去了淡水,在那里,他们有一间长租的小屋子。在风景最好的地方。
他说:
“我走之前,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饭。”
她说:
“好。我给你做。”她跟着他去最近的市场买了菜。
市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们就像两个新婚夫妻一样,并肩走在市场里。操着台语的老板娘拿起一把花枝,说:
“太太,买这一把吧,这一把好嫩的。”又对白臣宇招了招手。
“今天的虾最新鲜了,刚刚才拉回来的,先生跟太太来选一点吧!”
静雅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看他,可是,她分明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只听见他笑意浓浓的说:
“好,那拿个袋子给我吧!”
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苦又甜,老板娘忽然低叫一声:
“呀,太太,你要买那么多吗?吃不完会坏掉的。”
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自已也吓了一跳,带来的提篮里,竟然放了五六把花枝了。她赶紧拿出来,不好意思的连连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
白臣宇正弯着腰选虾,抬起头来朝她笑。她窘得恨不能遁地,狠狠一眼瞪过去。笑什么笑?
回到小屋里,两人开始准备做饭。屋子明净如新,因为是专门出租给来游玩的旅客,所以显得简单,不过厨房里的工具还是齐备的。她挽起袖子就开始洗菜,他在旁边看着。
“快点来帮忙。”
他故意撇嘴说:
“君子远疱厨。”
她一边将洗净的花枝控水,头也不抬的说:
“那好,一会儿你不吃。”
他舍不得不吃,只得手忙脚乱的帮她切菜。她将虾丢进锅里煮着,回头看了他切的黄瓜,连连蹙眉。
“手术刀使得那么利索,怎么切个黄瓜又是块又片又是丝的?”
他苦笑,万分哀怨的瞅着她。
“性质不同的,好不好?”
他摆好碗筷,坐在餐桌旁。静雅一盘一盘端到桌上,终于可以坐下来吃饭。他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她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强颜欢笑。
“怎以?还嫌我做的不好吃?到了国外,你想吃也没人给你做了!快吃!”
她用小汤勺盛了一勺子清炒虾仁到他碗里,他终于笑起来。
“是啊,以后就没人做给我吃了。”
其实,他可以选择不去,可是,他却没有勇气留下来。看着她跟旁的人在一起。
他低下头,慢慢地夹起晶莹的虾仁,放进嘴里。他们两个人都吃得很慢,一点一点,将每一颗米饭吞下去。
他跟她曾有过的一切,那样的美好,纵然无法重新拾起,可是这样经历过,总是值得。
吃完饭后她去洗碗,站在水槽前,她洗得很用心,一点点洗着,把每只碗、每只碟子,都洗得洁净如新。
白臣宇拿了一块干抹布,站在她身边,将她洗好的碗碟一只只擦干。对面就是大片的玻璃窗,窗外的阳光投进来,照着他与她的身影,拉长的影子映在地上。那样美好,可也不能长久。
静雅把一摞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里去。就在她踮脚的时候,他忽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她动了一下,却停在了那里,并没有回头。
他将脸埋在她背上,她还是那样瘦,肩胛骨单薄得让人觉得可怜。那是他的静雅,是他有过的她。
“静雅。”他的声音很低。
她没有应他。
他说:
“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比我幸福。”
她背对着他,泪水大颗大颗滴下来。肩膀终于微颤,他扳过她的身子,却不抬起她的脸。只是扶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回医院的时候,他送她去的。临下车时,她说:
“你不许下车,我下车你马上就走。我走的时候,你不许看着我。我走了以后,你就去美国,一定要忘了我,不许再想起我。”
她每说一个“不许”,他就笑着点一次头,重重地点头,始终微笑。
最后,她说:
“我走了,你把脸转过去。”
他听话地转过脸,背对着她。她下车,急急地往医院大厅奔去。
她无法给他他想要的,便只能将他推开,以免他伤得更重。
他坐在车上,一直听话地,背转着脸。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极力保持着微笑的样子,眼泪却静静地淌了满脸。明明无法做到,可不管她说什么,只要是她要的,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走进大门,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手机便迫不及待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