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她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停了口,沉沉一叹,朝楼上指了指,低低的道:
“去吧,大小姐在楼上。”
任靖东忙点头道谢,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楼上去了。轻车熟路的来到她的房间,轻轻推开门,床边白臣宇和静雅转头望过来。目光里带着些许责难和不满,又似愤怒的神情。
他惶惶然的站在门口,不明所以。白臣宇只看了他一眼,便别过头去,静雅终是不忍,朝他点了点头,拉着白臣宇离开。
“好好照顾她。”静雅压低了声音,只跟他说这样一句,他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她是真的晕倒了,生病了。
床头那盏光线微弱,迷离朦胧的小灯映入眼帘。淡黄的纱罩将灯光染成薄薄的晕黄,照在她清瘦的脸上,更显得腊黄没有颜色。心中刺痛,他握紧门把,血红的眼里有痛苦和不舍凝结绞织,纷纷扰扰,抛不开的眷恋纠缠。
床上的茉蔷双眼紧闭,眉心总是不自觉的轻轻凝着,发际有薄薄的汗珠,在灯光下,一颗颗的像溢彩的流星划过。他缓步走近,小心翼翼的在床沿上坐下。
她睡得很不安稳,却是没有醒来,反而像是累了几天几夜,那么渴睡,那么贪恋梦境。根本没有发现身旁还坐着一个人。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她的呼吸一直很不平稳,时急时缓,像是被梦魔缠住,怎样都醒不过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静静的坐着,握住她放在被单外的手,冰冷得像是寒冬腊月里一样。心里隐隐的疼,他有些受不住眼眶里的热气,老是眨眼。
梦境里,她模模糊糊的看着自已,挺着大肚子,身边有沁蓝陪着。她坐在白色秋千上,沁蓝轻轻的推,一晃一晃,阳光很好,很温暖。她手心里抓着素白的秋千绳,上面缠满了绿色的藤蔓,她叫不出名字。只是那紫色的小花,迎风摇曳,着实惹人喜爱。
“姐姐,你说,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沁蓝又兴奋又好奇,天天都要问这样一句话。茉蔷并不嫌烦,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那样美丽,那样温柔。
“我也不知道,不管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总是我们的小宝贝。……”
像是电影片断,一幕幕在梦境里闪过,不过转眼之间,她踩着积水滑倒在地,肚子痛得厉害,只觉得腹中的小生命正一点点的流失。
她好害怕,明明那样想保住他,留住他,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自已。那一刻,好像心都痛得不是自已的。
“不,不要。宝……宝宝……”她模糊的呢喃,任靖东俯下身去,隐约听见她在说着什么。
他以为自已听错了,欲直起身来,却听她模模糊糊又呻吟了一声,眉头微蹙,几乎微不可闻:
“靖东……”紧闭的眼角沁出微湿的泪,羽睫轻轻一颤,竟似蝴蝶翩然欲飞。
“我疼……”她双唇轻轻合上,又安静下来。
他脑子里轰然一响,心头绞痛更甚,像是狠狠插进一把刀去,在心窝里缓缓的剜着,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用力咬住唇,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
“茉蔷,哪里疼?”他几乎要哽咽了,四下无声,安静得只听得见她与他的呼吸。
她没有回答,想来是不会回答了。任靖东抬起头来,望着天花,上面是玫瑰暗花,灯下泛着蜜一样的润泽色调,柔和而清冷。
有人说,想哭的时候,只要向上看,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他做了,眼角却仍是流下泪来。他以为,他是不会流泪的,可如今,他所有的坚强自持,在听到她那样低低的,零碎的几个字以后,便如沙墙一般轰然坍塌。
他握住她的手,直觉手心里生出微微的薄汗,他却不想松开,只因她的手,任他怎样握紧都没有一丝温度。
他害怕了,转身想要去寻白臣宇,像是意识到他将离开,她的手,握他更紧。
任靖东心头一痛,难忍怜爱的又坐回她身边去,安抚的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喃喃的哄着:
“没事,我在呢,我在!”
终于让她又安静下来。
背后半开的门缝外,白烨跟白臣宇站在那里。
白烨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怒不可抑,推门想要进去,却被白臣宇猛的一把拉住手臂。目光严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静雅见他又要发火,忙拉了拉两人的衣袖,朝起居室一指。便拖着他们离开茉蔷的房门前。
“你是怎么回事?幽若那样子你还要进去闹,是怕她休息得太好是吗?”白臣宇终于可以不再隐忍怒气,一腔怒火不管不顾的朝白烨发出来。
白烨面色阴沉,站在沙发旁边,不肯坐下,也不肯说话,心里气得直冒烟,又不敢发作。要知道白臣宇平日里温和淡然,一发起火来,连白家老爷子都会正色三分,严谨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