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没有忍住:“安安,你是住在这里,还是……”
岑安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如今的境况,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梁宸,该有他大好的前途,而不是和她绑在一起,沉沦在万劫不复之中。
“我只是暂住而已,有个朋友,在这里做护工。”
梁宸心下微松,这倒是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安安,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岑安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刚刚辞职了,下一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想要先放松一下。”
梁宸感觉到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在逃避,他心里很难过,可却并不愿在她面前表露出来:“正好,我这一段时间也在休假,本来准备多去几个地方看一看,既然你在这里……”
“师兄。”
岑安在疗养院的大门外站住,她终于抬起头,望向梁宸:“师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
梁宸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轻了,淡了,像是月亮旁边围绕的云彩,稍纵即逝。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欠你的一顿饭,我已经还上了……”
“你以为我在乎的只是你欠我这一顿饭吗?”
梁宸的声音忽然有点急迫,他整个人有些失控的上前一步,岑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脊背靠在冰凉的铁门上,寒意袭来,人却越来越清醒。
她一身是非,不该让梁宸卷入来,赵景予那样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放手,否则,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既然没有和她离婚,那就有他自己的成算,岑安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冒险。
她生死无所谓,可梁宸却不能被她连累。
“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谢谢你这么多年还没有忘记我,我很感激……”
“安安,你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了,师兄,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安安,我等了一个八年,我不在乎再等一个八年……”
“随便你。”
岑安不知道她的心肠也可以这样硬,站在她面前,说喜欢的那个人,说等她的那个人,是梁宸啊。
是她的春闺梦里人,是她从来都无法忘掉的那个人,是她肮脏人生里,唯一干净的梦,唯一圣洁的存在。
可她能够做的,却是要硬着心肠转身离开。
梁宸看着她轻轻叩门,夜风寂寂,仿佛把他的心都吹开了一个缺口,他怔然看着她的身影往洞开的大门里走去,仿佛那是一张张的巨大的兽口,就这样,把他心爱的女孩儿给吞噬干净。
“安安。”
他没能忍住,在那开门的小姑娘惊愕的眼神里,他大步的向着岑安的背影跑过去。
“安安。”
他又念她的名字,眸光却是坚定的灼烧:“我等你,我一辈子都等着你,只要你一天没有嫁人……”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梁宸。”
岑安终于回过身来,她望着他,给他一个轻轻的,却是那样痛的笑:“梁宸,我七年前,就已经嫁人了,我有丈夫,有家庭,所以,你再不要来找我了,你知道的,如果你来找我,我丈夫会生气,这对我来说,是困扰……”
梁宸整个人仿佛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他一张脸煞白如鬼,只是怔愣的望着面前娇小的女孩儿,她说的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他的耳边,只是不停的在回应着一句:
我七年前,已经嫁人了。
七年前。
他失去她的消息,从此没有一天身心能安。
七年,他在每一个无望的夜里睁大眼睛回忆她的模样,一遍一遍,看着那一张从她的图书卡上撕下来的一寸照片,他不能忘记她,他要把她铭刻在心里。
可她,已经嫁人了。
梁宸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岑安死死的掐着掌心,似乎指甲已经把掌心的皮肉戳破了,那疼痛要她发涨的思绪有了一丝的清明,她不能再站下去,她不能再看着这样的梁宸,她会失控,会不能克制的冲到他的身边去……
岑安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前走。
眼泪如雨一样落下,可她不会再让梁宸看到。
大门关上那一刻,梁宸的身影消失不见。
岑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耗尽了,整个人软软倒在了地上。
暮春三月,岑安病了,这一次病的古怪,却来势汹汹,很快她就起不来床,茶饭不思,吃什么都会吐下去,灌药也会吐下去,只能靠输液暂时维持。
疗养院的人用尽了办法,却还是无奈,只得给京里那边打电话。
可是,那个号码,却再也打不通了。
也许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愿意相信,赵家,赵景予,是彻底的放弃了这个所谓的少夫人了,而离婚,大约也只是早晚的一道程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