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并不很冷。”顾嫣然习惯地伸手轻轻摸摸孟素蓉的小腹,“今天他动了没有?”前几日胎儿在孟素蓉腹中动了一下,恰好被她看见,顿时新鲜得了不得,天天都要问。
杨妈妈跟着进来,听见了只是好笑:“孩子还小着呢,哪里会天天动的,就是生出来了,也还得满了月才有精神呢。”再怎么看着像个小大人,也还只是个孩子,好奇得很呢。
孟素蓉也觉好笑,拉了女儿的手将话题岔开:“过年的新衣可开始做了?这事儿可不能出岔子。”
“下人们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儿针线坊里送新料子来挑选,选下去就开始做,还是跟往年一样用珍绣坊,每人四套,两套过年时的,两套春装。下剩两套春装,等年后来了新料子再选着做,免得这会儿做了,明年又不时兴。”顾嫣然头头是道地说着,“一会儿料子就送过来,我让她们把料子送到祖母屋里,大家都过去挑。我听她们说今年出了一种西番莲花样的茜红色软缎,已经叫她们给留出来了,给娘做袄子穿。”
孟素蓉脸上笑容更深:“娘穿什么茜红色,那是你们小姑娘穿的。”
“才不呢。”顾嫣然抱住母亲的手臂,“娘穿红的好看。”
杨妈妈也在旁笑道:“姑娘说得对,太太是该穿几件红色的,过年么,就该喜庆些才是。何况太太生得白净,穿洋红极合适的。”她还有句话在肚子里没说出来,白姨娘一个妾室,整日里不是桃红就是银红,逢年过节就穿海棠红和胭脂红,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自家太太倒不大用这些鲜艳的颜色,白白给了她脸面,又是何必?茜红不是正红,却十分鲜艳,穿了既不会让人觉得是在有意跟妾室打擂台,又符合孟素蓉的身份。
孟素蓉便点了点头,笑道:“好,就听我们嫣儿的。”想了想回头吩咐锦心,“去库房里把那两匹芙蓉锦拿来。”
锦心连忙拿了钥匙去,一会儿带着小丫鬟将两匹锦抱了回来,只见一匹以月白为底色,织了大朵的暗银色如意云纹;一匹则是织满了大朵的鲜花,水红杏红桃红颜色交错,十分鲜艳夺目。孟素蓉拿起来在女儿身上比了比,满意地道:“这是娘的私房,再给你添两套。大姑娘了,渐渐的也要往外头去走动,衣裳少了不好看相。”
顾家公中有定例,孩子们每季四套衣裳,过年时再多添两套,大人则是每季两套。说起来这并不算多,只是顾老太太节俭惯了的人,看不得跟别人家一样,整日在衣裳首饰上花费。故而孟素蓉要再给女儿多做几件衣裳,就得拿出自己私房来。
女孩儿家,看见漂亮的料子没有不爱的,顾嫣然也喜欢得不行,想了想却道:“娘,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做得多了过些日子就穿不了,也可惜了这样好料子的。”
孟素蓉越发高兴,笑道:“你说的很是,过日子不可太过奢靡,更不可肆意浪费糟蹋。只是这样鲜艳的料子,若搁得久了就要褪色,也可惜了的。再者你如今大了,外头的往来也不得不讲究,出去了也是咱们家的脸面。这衣裳叫绣娘们将袖口裙边多收进去些,过些日子纵长高了些儿,放一放也能穿得。”
杨妈妈指挥着小丫鬟端上早饭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姑娘懂事,这才当了几天的家呢,就知道省俭了。”
孟素蓉也觉得高兴。孟家的家风也是勤俭之道,女儿如今才学着管事,就知道过日子不容易,这是好事。想了想又道:“再去捡两匹料子出来,给浩哥儿和怡姐儿处每人一匹。”也不好太过厚此薄彼,叫外人说刻薄庶子女。
锦心撇了撇嘴,但心里明白,只得又去了库房里,随便捡了匹秋香色给顾浩然,又捡了匹桃红的给顾怡然,分别打发小丫鬟送了去。
这里顾嫣然跟着母亲用过饭,便一起去了顾老太太房里。
珍绣坊的绣娘已然到了,顾老太太屋子里两条长案拼起来,摆了几十件料子,白姨娘正两眼放光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见孟素蓉进来,连忙拿了几样料子往顾老太太身上比,笑道:“太太看,老太太穿这个秋香色怎样?”
孟素蓉早看见她的作态,并不戳破,只道:“母亲还是穿枣红和檀色的好,这品红也不错,过年喜庆,秋香色总还是淡了些。”
顾老太太也是喜欢过年穿得鲜艳的,闻言便道:“老大媳妇说的是,就是这品红好像太艳了些,我都这把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