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守好自己的本份。”孙氏冷冷吩咐。
夏姨娘不敢多说什么,恭谨答应,行礼退出。
夏姨娘出来之后,并不回房,命丫头掌着灯笼,拐弯抹角,去了祖居后头一处偏僻、荒废的小院。守着小院的是名粗壮婆子,见了夏姨娘,点头哈腰的问着好,忙不迭的开了院门。
屋里,一名身材单薄的女子冻的嘴唇发紫,形容憔悴。虽然穿戴普通,有些狼狈,却依旧能看出来她眉眼生的极好,竟是一位美人。
见夏姨娘进来,她神色淡漠的看过去,唇边浮起讥讽笑容,“明珠,许久不见,你出落的越发好了。”
夏姨娘款款在椅子上坐下,柔声问候,“明月,相别多年,所幸你风采依旧。”
这小院关着的人,是邓麒原来的大丫头,明月。
明月美丽的大眼睛中闪过怒火,直截了当问道:“这回,你又要利用我做什么?”
夏姨娘抬起精致讲究的绣花锦帕,掩着樱桃小口浅笑,“说的这般难听!姐妹之间,哪有什么利用。”
明月冷冷笑了笑,慢慢说道:“我是个笨人,原本是不懂的。可是我被关在这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闲来无事,把前尘往事想了无数遍,终于想通了。”
“我原本以为京城来信是沈茉寄来的,要借我的手,除去祁玉这心头大患。一则不敢违背主母的心意,二则我等不得,我心急,只好做了她手中那把刀,为她所用。”
“后来我才想明白了,寄信的不是她,是你!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受苦的是我,得利的也不是她,而是你!”
明月一字一字说着,语气中满是怨毒。
很可笑,不是吗?京城寄来沈茉的婚书,自己真还傻呼呼想法子让祁玉看到了。结果呢?祁玉跑了,听说大少爷迁怒沈茉,对她不理不睬,可是自己也被关了起来!明月想起往事,觉得自己真是傻的不能再傻。
珠儿,已被乱棍打死。胡妈妈没意思的告了老,那些下人或被发卖,或被发配到庄子上。自己呢,被关了这么久,连大少爷的面儿都没见着。
夏姨娘微笑,“你这话透着奇怪,我得着什么利了?明月,大少爷如今不只冷着大少奶奶,也冷着我和明芳。”
明月啐了一口,“哄傻子呢!若是祁玉不走,大少奶奶还有名份在,你和明芳有什么?”
同是金屋藏娇的佳人,有祁玉,大少爷还有空看你们么,别逗了。
夏姨娘毫不在意明月的怒气,笑道:“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一向知道自己的身份,哪敢生出争宠之心?送到你手上的那封信又正巧是媛姐儿出生当晚送到的,我哪有这份能为?明月,那封信不是我送的。”
明月眼中有了疑惑之色,沉默不语。
夏姨娘微微笑了笑,“我和你究竟是多年姐妹,不能对你不管不顾。明月,你且耐一耐,我必会想法子救你出去。”
明月也微笑,“我还有可利用之处么?”夏姨娘也不和她计较,温言安慰几句,留下些吃食、衣物,作别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邓家忙着祭祖大事,人人小心在意,不敢轻忽。
祭祖后,宁国公命人到杨集送了拜贴,约定次日过府拜见。
“妞妞明儿个上午晌自己玩吧,太爷爷有客。”杨阁老看了贴子,特地交代青雀。上午,原本该是青雀上学的时候。
青雀大眼睛转了转,清脆的答应,“是,太爷爷。”
但是,晚上睡觉之前,青雀和太爷爷告别的时候,小模样异常可怜,“太爷爷,那家的国公夫人说要细细拷打我,我吓的睡不着觉。”
把太爷爷心疼的,柔声哄她,“乖妞妞,有太爷爷呢,谁敢动你一指头?”
青雀仰起头甜蜜又讨好的笑着,“太爷爷,妞妞全靠您了!”
太爷爷心软成了一滩水,命林嬷嬷和英娘把青雀带回房,“妞妞吓着了,晚上着人陪她一起睡,好生哄着。”
林嬷嬷也是心疼,英娘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边一个牵着青雀,凤凰蛋一般把青雀领回去,晚上陪她一起上了床。
青雀躺在林嬷嬷和英娘中间,嘻嘻笑着,闹了半晌才睡。林嬷嬷和英娘这晚特别有耐心,特别娇惯她,特别纵容她。
第二天,青雀一大早起来,就跑去找张祜了。“哎,太爷爷有客人,我想偷听,你帮我成不成?”张祜正吃着早饭,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软语相求。
张祜慢条斯理吃着饭,动作斯文优雅,只不理会她。青雀大怒,拍桌子怒斥,“没礼貌的张阿福!”
张祜不慌不忙吃过饭,拿过一方雪白的西洋手巾擦拭嘴角,漱口,净手,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