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他关心的全是这等事,无端的生出羡慕之心。自己在愁边境安宁、吏治清明、百姓生活安定,阿原却在愁若是有了小闺女该起什么名字,唉,一个累死,一个闲死。
“看见没有?倭寇作乱。”皇帝指着桌案上的战报苦笑,“从福建到浙江,不断有倭寇渡海而来,烧杀劫掠,肆意妄为。不只普通百姓,连官员家眷也有不少遇害。”太嚣张了。
晋王沉默片刻,慢慢说道:“青雀曾经给我看过一柄倭刀。那柄倭刀长约五尺,做工精良,锋利异常。她告诉我,倭刀术凌厉狠辣,常常把人直接劈成两半,非常血腥和可怕。”
皇帝目光锐利,“阿原,青雀怕倭寇么?敢不敢领兵出战,为朝廷把倭寇、海盗,一一荡平?”
“朝廷自有良将,哪里用得到青雀呢?”晋王委婉说道:“并非阿原不愿为哥哥分忧,阿原只是怜惜自己的妻子,不愿她以身涉险。哥哥,若不是她曾经立誓终身抵御胡虏,连西北战场我也愿她远离。”
皇帝拍拍他,“阿原你真是二十年如一日,就想做名富贵王爷。国事,边境,民生,你再也不肯理会的。”
晋王面色诚恳,“哥哥,这些我不懂,我只想和妻儿守在一处安静度日。我教儿子,她教女儿,夏天晚上出门看星星,冬天夜晚围在火炉旁说笑嬉戏,你替我剥颗花生,我替你倒杯清茶,温馨和乐。”
皇帝嘴角勾了勾,“这种日子美的很呢,我也想过。”守着妻子,教好儿女,谁不想呢。
晋王认真的摇头,“那可不成。您是天子,是一国之君,您可不能过这样的日子。”
皇帝笑了笑,“这样的日子,阿原可还有什么不甚满意之处,或是有什么担忧?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做主。”
晋王神色郑重,“有,怕我闺女会叫小勇,小敢。”皇帝不禁好笑。
晋王见皇帝笑了,不好意思的请求道:“那个,能否准许我母亲出宫,住到晋王府?我和青雀这几天累坏了,她老人家若是能去,或许我便能睡个囫囵觉。”
他们这小两口不是初次为人父母么,实在紧张的不行了。小聪聪睡的多,他们担心;小聪聪哭个不休,他们更是担心;小聪聪拉臭臭了,还要亲自和良医正讨论半天,颜色是不是正常,拉的是多了还是少了……等等。
皇帝嘴角抽了抽,“本朝没有太妃出宫居住的例子。邵太妃便是真去了晋王府,也只能小住三日两日,住不长久。”
“三日两日也成啊。”晋王嘴角漾开浅淡却又愉悦的笑意,美好面容如碧天秋月般皎洁明彻,光可映人。他的笑容很好看,很可爱,又有几分知足者常乐的韵味,令人舒心。
皇帝看着这样的晋王,微微笑起来。阿原,总是让人放心的,他的要求是这么的小而可爱,他哪里会有野心?他性情如此淡泊,即便娶了位女中豪杰,也生不出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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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带着邵太妃出了宫门,邵太妃兴奋的两腮殷红,“阿原啊,我很久没有出宫了。”晋王扶她上了马车,扶她坐好,替她拿过一个正红底云龙纹宫花锦靠背,“您靠着这个,这个软和。”邵太妃舒服的靠好了,悠悠叹息,“心满意足啊。”
“还没见着您宝贝孙子呢,这便心满意足了?”晋王笑,“还有,您儿媳妇可是望眼欲穿,就盼着她大姨了。”
邵太妃眉花眼笑,“这还用说么?我家小青雀,那可是大姨的心肝宝贝啊。”
邵太妃这一路,兴奋激动之色溢于言表,高兴的简直想飞起来。晋王看在眼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痛。可怜的母亲,她能出一次宫,便快活成这样。
到了晋王府,下车换轿,轿子一直抬到晋王夫妇的寝宫门前。钟嬷嬷带着两排宫女在门前迎接,含泪下拜,邵太妃笑吟吟的亲手拉起她,“阿冬,小四多亏你照料,我很是感激。”钟嬷嬷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晋王和钟嬷嬷陪着邵太妃进去之后,只见床账之中小婴儿睡的正甜,床下,青雀穿着舒适的便服慢慢踱着步,意态悠闲自在。
“王妃,您怎么又下床了?”钟嬷嬷急的额头青筋直爆,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青雀按回到床上好好躺着。邵太妃也是吃惊,“小青雀,坐月子可不是玩的,快别这么着!”虽是吃惊,却见青雀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并没有惊慌失色。
青雀见了她大喜,“大姨,我快想死您了!”喜滋滋的扑了过去,想跟大姨撒娇。大姨抱着她才拍了两下,晋王从旁过来,二话不说,上前扶着青雀,神情严肃认真的把她扶到床上,命她躺下。
青 雀笑嘻嘻,“我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我不累呀,真的不累。”可是眼前站着三个人,全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也便不再坚持,只嘟囔着,“坐月子这般拘束,究竟 有无必要?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做,做了便会落下病根儿,真的假的呀。”晋王温和道:“宁可信其有。”青雀悄悄冲他扮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