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阿扬!”邓之翰脱口而出。
宁国公忍无可忍,拍了桌子,“你这呆子!阿扬的娘在邓家吃过大亏,若不休了你娘,薛能怎会许婚?你又要阿扬,又要保住你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邓 之翰呆了呆,煞白的面容上忽露出惊喜之色。他向前膝行几步,神色热切,“曾祖父,薛侯爷担心的无非是阿扬进门之后会被我娘为难罢了。咱们答允薛家,阿扬和 我娘永不相见,如何?”回乡祭祖,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才有一回,阿扬便是回了,不去家庙,不见婆婆,也就是了。
邓麒脸上也有了喜色,“是个好主意!”阿扬一辈子不见沈茉,玉儿该不用担心了吧?不见面,沈茉想恶心都恶心不着阿扬。
宁国公恨的牙痒痒,“你当这是小孩儿过家家呢?说一声就算了?你只管说去,看薛家会不会理你!”
有那样的过往,你还指望着邓家说一句“永不相见”,薛家就信了?人凭什么相信邓家呀,邓家过去的信用又不好!有媒有聘有婚书的嫡妻说不认就不认了,如今你空口白牙这么一句话,薛家就颠儿颠儿的同意嫁女儿?别扯了。
邓之翰脸色变幻,不知该如何是好。邓麒羞愧的低下头,唉,儿子,你被爹爹害惨了。若不是爹爹过去太过不堪,薛家怎会如此为难你?论人才,论学世,论前程,京城有几个年轻人及的上你呢,若不是因为爹爹,薛家定会兴高采烈应下你这东床快婿。
宁国公本不是个多耐心的当家人,对儿子、对孙子都是非打即骂,不假辞色。不过,真到了曾孙子这儿,他还是变的慈祥不少,饱经沧桑的老人,最能触动他的还是自己亲手带大的翰哥儿、益哥儿这些个孩子。
“休或不休,对她来说无甚差别。”宁国公温声道:“总之她余生都在家庙吃斋念佛,忏悔自己的罪过罢了,是一样的。”不休,她也回不来;休了,也不会赶她出家庙。
“可是,她百年之后不能葬入祖坟,受子孙的祭享。”邓之翰哽咽道。人活着要吃饭,死了也要有人供碗饭吃,孤魂野鬼的,太凄凉了。
“这有何难!”邓麒拍大腿,“老家有的是地,咱们把祖坟领近的田全买了,把她埋在领近祖坟的地方便是。四时八节,自有供给。”
邓之翰含泪摇头,还是不肯接受。
宁国公拍拍邓麒,“你可有再娶之意?”邓麒苦笑,“我哪还有娶妻的心思?祖父,往后等翰哥儿把阿扬娶进门,这个家便慢慢的交给他们吧,我……我含饴弄孙。”他还在盛年之时,心里竟已是这种想法了,却也令人唏嘘。
“你不想再娶,那更好办。”宁国公有了主意,“只把族人、荀家、孙家的长辈请来,写下休书便可。连对外声张都不必。”你若还想娶个媳妇呢,这事便瞒不住。你若往后再不想娶了,这还不好办么,不对外声张,瞒个风雨不透。简直是除了令薛家放心,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改变。
这种事说来毫不光彩,族人也好,荀家、孙家的长者也好,根本不会对外传。可是,薛家却能放心了。
不得不说,宁国公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邓之翰不肯答应,依旧泪流满面的央求。
最后宁国公火了,“要么休了你娘,要么老老实实尚主!三天之内,给我个准话!”抬脚把邓之翰踹了出去,邓麒想求情,被他飞起一脚,正踢在心口。邓麒吓的不轻,赶紧跑出门去,拉起邓之翰便走。
把邓之翰拉回房,亲自替他上过伤药,邓麒安抚的拍拍他,“儿子,别急啊,这不还有三天的功夫么,咱们慢慢想法子。”
邓之翰闷闷,“我娘要被关一辈子,已经很惨了。我不能再雪上加霜,往她伤口上撒盐。”
“对啊,是这个道理。。”邓麒大为赞成,“儿子,听爹的,你不能尚主,赶紧寻个妥当人家的闺女定下,方是正经。”阿扬你是娶不成了,可是也犯不上娶公主,还是换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吧。
让邓麒郁郁的是,邓之翰又是摇头,一脸执拗,“不要别人,爹爹,我只要阿扬。”
邓麒晕,“怎么又绕回来了?”实在受不了,晃晃悠悠站起来,想走,“儿子,爹爹被你整治的没主意了。”
仆役进来送贴子,“英国公府的喜贴。”邓麒接过来看了,叹气,“张祜这小子终归还是娶了表妹为妻。”喜贴上写的很清楚,张、周联姻。
邓之翰约略知道张祜为何多年来不肯娶妻,嘟囔道:“我要是他,我也娶表妹。自己喜欢的反正已是没指望了,还不得娶个娘亲喜欢的啊。”总得落一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