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管的啊。太皇太后目光悲悯,这孩子虽是受伤太重,从前的事都记不起来了,可是见到亲爹,却是自然而然的想要亲近。天性啊,父女天性。
太皇太后要留青雀在宁寿宫多坐会儿,青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祖母,晋王殿下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回回要我陪着……”还坐呀,阿原会着急的。
太皇太后眉花眼笑,“回罢,青雀。”赶紧回晋王府吧,莫让阿原孤单。吃个饭也要腻在一起,这小两口可真是恩爱。阿原、青雀伉俪如此合谐,想抱曾孙子,指日可待啊。
青雀笑盈盈陪太皇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告辞出来。走在富丽堂皇的庭院中,沐浴着冬日暖阳,青雀面目间被映上一层浅浅的金色,顾盼生辉。
出了宁寿宫,宫人带领着一老一少两名贵妇迎面走来。这老年贵妇已是白发苍苍,眉宇间却全无慈和,满是戾气。青年贵妇生的倒是秀美,举止却不够大气端方,有些束手束脚的。
见了青雀,宫人忙跪下行礼,“拜见王妃。”那名老年贵妇却倨傲的站着,看向青雀的目光充满憎恶、仇恨。青年贵妇犹豫片刻,随着宫人在路旁俯伏,“妾沈氏,拜见王妃。”
宫人见老年贵妇傲立不跪,急的悄悄拉她裙尾,“荀夫人,这是晋王妃。”你年老德劭,是宁国公夫人,可见了年轻的晋王妃,你也不能这么笔直的站着啊。
荀氏满心要把这一辈子受到的冤屈都报复到青雀身上,怎肯对青雀曲膝?她怒目瞪着青雀,恨不得把眼前这明艳照人的女子给撕碎了。
青雀不理会荀氏,居高临下看着那俯伏在地的青年贵妇,清脆问道:“沈氏,是贪污军饷、通敌卖国、在菜市口被处决的沈复之女?”
她声音很动听,如珠落玉盘,如黄莺出谷,问出来的话,却很是令人难堪。那青年贵妇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随即垂下头,忍着屈辱低声应道:“是。”
青雀淡淡一笑,“沈复父子被杀,家眷全部流放西北,幸免的只有出嫁之女。沈家长女沈茉是宁国公府世孙夫人,膝下一子一女,俱已成年,你年龄不对,想必不是你。沈家次女沈芝嫁给兵部右侍郎席承宗为继室,如今在庄子上静养,想必也不是你。沈家季女沈荷嫁给安阳侯庶子叶知盛为妻,想来便是你了。”
宫人在旁陪笑,“王妃说的极是,这位正是安阳侯府的少夫人。”沈荷身子微微抖了抖,低声又应道:“是。”
青雀在宫里是可以乘轿的,正在这时,青雀的轿子到了。宫人恭敬的揭开轿帘,青雀缓步走了过去。荀氏见她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心里的怒火腾腾腾往上冒,厉声喝道:“你回来!祁青雀,你如此傲慢,目中无人,是你尊敬长辈的礼数么?”
青雀慢下脚步,似笑非笑看向荀氏,“荀夫人出自名门,怎会和这沈氏这通敌卖国人家的女儿在一处?年老之人,请自己尊重些。”
荀氏眼中快要冒出火来,“不孝的丫头,你敢指责我!你如此不孝,皇家岂能容你?丫头,只怕你奈何不了我,自己先送了性命!”
不认自己的父族,这是不孝,你还想讨着好处不成。祁家竟敢拿一个冒牌女儿跟皇家结亲,这是明晃晃的欺君!邸报记载的清清楚楚,晋王纳妃,行问名之礼,使者“奉诏问名,将谋诸卜筮”,宣城伯答,“臣祁震长女,英氏出。”这分明是说祁青雀是祁震、英娘的亲生女儿,欺瞒,肆无忌惮的欺瞒。
这事若是摊开了,宣城伯府是什么罪名,祁青雀是什么罪名?祁青雀你还敢跟我横呢,不知死活。荀氏眼光兴奋,很想把心里话滔滔不绝的骂出来,过足嘴瘾。可是且慢,还是再忍耐片刻吧,到太皇太后面前一举把她扳倒,把她打回原形,岂不更痛快?
“你就不孝吧,你越不孝,往后越倒霉!”荀氏咬牙诅咒。
宫人先是被荀氏这生猛架势吓呆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忙上前喝止。荀氏想着要太皇太后面前讨公道,倒也没再坚持。
青雀微微皱眉,“我乃祁家之女,皇家之妇,对荀夫人哪里谈的上孝或不孝?荀夫人,我看你戾气极重,难以化解,只有我佛慈悲,或可救你于水火。”
这死丫头竟敢让我出家!荀氏气的直啰嗦。
“祁家之女,皇家之妇”,好,祁青雀,待我见过太皇太后,看你还是不是“祁家之女,皇家之妇”!荀氏气哼哼转过身,往宁寿宫走去。
宫人连连告罪,带着沈荷匆匆走了。沈荷临走还偷偷回头看了青雀一眼,目光中的怨恨、毒辣,遮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