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就穿着那么个幼稚的衣服，站在那里，望着两个大人。

一张小脸，显得十分的困惑，配上那可爱的睡衣，竟然是说不出的委屈。

刚刚他们说的话，难道……

宋衍忙起身，过去蹲下拉着安安，“安安，我们太大声了是不是……去睡吧，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安安却看着林暮沉，然后又看着宋衍，凝固的表情里，带着一股森然，看起来，竟与林暮沉是一模一样，“他说什么，我是他的儿子吗？我流着他的血液？”

宋衍一滞。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林暮沉先反应过来，柔声道，“安安，这些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回去睡觉，明天叔叔来接你出去，带你去玩好不好……”

安安却不领情，只是逼视着宋衍的眼睛，“妈妈，你告诉过我，好孩子是要诚实，不能说谎的，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衍低下头去，本来，这些就是无法欺骗的。

点点头，她说，“是……”

他惊的皱着一张小脸，“那……谁是我妈妈呢？”

她抬起头，眼中热热的，“安安……妈妈对不起你……”

其实，她也是个坏蛋……

安安推开了宋衍，向里面跑去。

“安安……”她忙追上去，但是，安安已经嘭的将门关上。

宋衍拍着门，“安安，妈妈，是妈妈的错，不管怎么样，妈妈不好，你出来听妈妈说好不好，妈妈当初，当初为了自己，扔下了你，就算妈妈有千百种理由，但是妈妈扔下你，已经是不对，后来，妈妈回来之后，知道你生活在福利院，但是妈妈却没办法领养你，但是你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真的，妈妈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忍不住，两行热泪，自脸颊划过。

身后的男人，缓缓的揽过了她颤抖的身躯，靠在了自己是怀抱中。

宽阔的，温暖的怀抱，瞬间成为一片温暖的港湾。

他轻拍着她的脊背。

一切都是他造的孽，是吗。

如果没有当初的仇恨，也就不没有今天的种种，而今天，她恨他，怕他，他怎么能怨她？

而宋衍，此刻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

心里明白，他有他的错，她也有她的错，但是每个人都只在乎别人的错误，却不在乎自己的，每个人都只能看见别人的错误，却看不到自己的。

一切若是真的归根究底，真的混乱的，三天三夜也讨论不完但是有一个方式，能让一切都不需要再解释，不需要再追究。

那就是，他们不要在一起！

只要他们不在一起，一切，就都简单了。

她默默的，推开他，转身。

“出去！”

他皱眉，“宋衍。”

她闭着眼睛，“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他仍旧固执的说，“你跟我走！”

她说，“不，比起来，我愿意相信黎米，即使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坏女人，但是我相信……她有她的苦衷，即使一切都是真的，她也有她的苦衷……”

她坚定的说，“她是我的朋友，她不会害我，有这一条，我就愿意留下，跟她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他滞住，高大的身躯，停在那里。

许久，他恍若虚无的一笑，“好，那么，出什么事，有什么后果，你自负！”

她听见他的脚步沉重而愤怒，渐渐的远离，然后，嘭的一声，他关上了门。

她现在很乱，什么也不想去想，不想去追究，到底谁对谁错的问题，不想去追究，到底该不该原谅问题。

只是靠在那里。

而一墙之隔的门外。

他靠在门口，慢慢的抽出一支烟来，淡淡的点上了，深吸了一口，望着深邃的走廊，他就仿佛走在这一条狭窄的通道里，一路向黑，踏进来，就永远没有回头的路，也从来无从选择。

他想起她刚刚的话，即便所有人都说她的个坏女人，但是我相信，她有她的苦衷，即便一切都是真的，她也有她的苦衷。

她愿意相信那个女人，但是她不愿意相信他。

因为过去的欺骗太深，终究还是有那个疙瘩吗？

还是，原本爱的就不够，所以，他们的感情，终究抵不过那些流言蜚语。

罢了，罢了，反正，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只是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接近。

所以当初才说。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在她面前，所有的定力，都会化为乌有，他早就知道。

*

宋衍一直靠在安安的门前，敲门，不住的说着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原谅她了，他不会要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