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入宫前,辰妃就对梅府的两个千金颇有微词,如今的皇后梅茹就不必说了,在当时那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即便是梅府的嫡女梅霜,又是太后指定的皇后人选,也让辰妃一直耿耿于怀。
没曾想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梅霜深陷冷宫,声明狼藉,再无翻身可能。为此辰妃曾经短暂地做过中宫之位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的美梦。辰妃一直认为,论德论才,她并不输于任何金枝玉叶,梅霜侥幸得太后宠爱,但其品德不端,当然比不上她。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望眼欲穿的后位最后落到了她这个梅府的庶女身上,当时极大地触动了所有嫔妃的敏感神经。
所以,辰妃一直恨梅茹横刀夺后,更觉得她出身低微,根本不配后位,这言语之间的讽刺讥笑从未断过。今日如此乖巧,倒耐人寻味,且看她表演吧。
梅茹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慢慢溜达着,不急不躁,那意思很明显,你不主动开口我还懒得问呢。
于是,梅茹从容不迫的姿态,这在辰妃眼里却成了十二分的刻意,仿佛梅茹是在嘲笑自己肯舍下贵为妃子的高傲来主动巴结她一般。
辰妃心底冷笑,且让你端着架子,一会看你还能不能端得住。
走了一会,避开了所有的嫔妃,就连两个人身边的贴身侍女都和她们拉开了距离,辰妃这才指着路边盛开的正红色牡丹浅浅一笑,“皇后娘娘,快瞧瞧这花中之王的风采,这颜色,啧啧,当真和皇后娘娘身上的宫装相配呢……”
辰妃的嘴甜是出了名的,“花中之王”、“相配”的字眼,让梅茹顿时停下步子,即便还没有看到牡丹,心底已然舒坦地如喝了蜜。
顺着辰妃的柔荑,她看到了在成片盛开的的牡丹间一株怒放的牡丹格外引人注目,居然开出了罕见的并蒂牡丹。
梅茹一看惊喜异常,这是吉兆啊,遂伸手轻轻抚上那柔嫩的花瓣,爱不释手。
辰妃唇角微微翘起,眸子里划过一丝鄙视,甜甜建议道,“皇后娘娘,倒不如臣妾摘了这朵牡丹,给娘娘戴上……”
今日的辰妃如此顺从、贴心,梅茹略思忖,含笑点点头,“有劳妹妹了……”
辰妃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刚触上牡丹花柄的时候,突然愕然道,“唉呀,怎么是并蒂牡丹呢?”
“怎么了?”见辰妃面上骤然变色,梅茹有些奇怪。
辰妃犹豫了一下,为难道,“这让臣妾摘哪一朵的好?”
“难道有什么区别吗?”梅茹直起腰身,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觉得辰妃的表现有些矫揉造作,嘴上说着为我簪花,却还掂量着理由推脱。
“那皇后娘娘,您看中哪一朵了?”辰妃笑问。
梅茹随便指了指上面的一朵。
辰妃小心翼翼给摘了下来,让梅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一边小心地簪在她头顶的发髻里。
簪完后,确定没有问题了,辰妃这才笑着拍拍手,“可真是好看。”
随后,转过身子,果断掐掉剩下的一朵,撕碎后扔在地上。
梅茹皱眉不解道,“怎么了?这好好的花,折了多可惜。”
辰妃笑笑,“皇后娘娘,簪牡丹没问题,可是要簪这并蒂牡丹那可是有讲究的。牡丹乃花中之王,配皇后娘娘正是相得益彰。只是,这并蒂牡丹虽是同根所生,皇后娘娘戴一朵即正好,那另一朵,若是别人留意且如娘娘般簪上,岂不是要与娘娘比肩大不敬吗?”
“同根所生”,“比肩”,这样敏感的字眼让梅茹心底蓦然一沉,这话里话外,指向可谓明晰。
按照辰妃的性子,若不是发现了什么,怎可能去自己宫中数次打听自己好些没有。
梅茹沉住气,抬手轻轻扶扶头上的牡丹,淡淡一笑,“辰妃言重了,不过是朵花而已,说什么比肩?宫里的妹妹们谁簪上都美……”
辰妃凝眸梅茹的脸庞,方才她扶住牡丹的手一顿,再加上其微抿起的唇角,都在显示着她的口是心非。
辰妃轻轻一笑,“皇后娘娘,若是有人看中皇后娘娘头上的那朵牡丹,皇后娘娘肯取下相送吗?”
梅茹脸上骤然变色。
辰妃抬脚踩在地上已经碎烂的牡丹上,用脚轻轻一碾,“皇后娘娘,这花再美,已然掉在地上,总也比不上您簪在头上的那朵,实在不必可惜。”
辰妃抬脚站在一边,地上的牡丹已经被她碾地破碎如泥,鲜红的汁液如同鲜血,她冷笑道,“如今看来令人厌恶……”
——
已是深夜时分,未央宫里依然烛火通明。对于皇后梅茹而言,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辰妃白日的话语还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