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见御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她才像是突然回神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御……”莫名的,面对着他,她竟有着一丝紧张。
可是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不走吗?”
“你才刚醒,我……留下来照顾你。”关灿灿咬了咬唇道。
“照顾?”司见御蓦地轻笑一声,衬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讽刺,“这里有护士可以照顾我,你大可以放心。”
她的贝齿,还在咬着唇瓣,双脚并没有移动,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想要留下。”她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或许不会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需要有多大的勇气。不仅仅只是在对着他说,还在对过去的那个自己说。
是的,要留下,不会再离开了,失去过,才知道原来她真正想要留下的地方,是他的身边。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依然是一种冷漠的疏离,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她所说的,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而已。
“留下来,你又能做什么呢?是要再对我说,你和我的结婚,只是为了笑笑呢?还是要对我说,你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又或者是怕我再跳江自杀吗?”他的一字一句,对她来说,都像是锥心的疼痛。
曾经,他那么地温柔的抱住着她,那样的渴望地看着他,那样恳求着她,可是她却总是在不断地拒绝着她。
而现在,她也在把他所受过的,一样样的受着。
她眼中的雾气在变得越来越浓,眼泪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中滚落下来,而她的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唇瓣咬出血来。
他缓步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微微地倾下着身子,看着她眼中的泪,“怎么,是要哭吗?是觉得内疚吗?其实你大可以不用这样觉得,对我来说,那样其实反而更好些。”
她用尽全力克制的眼泪,在他的这句话中,就这样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内疚?陆礼放这样地问过她,而现在,御也这样地问着她。
不是内疚,她想要留下来,绝对不是什么内疚。而他那轻描淡写的“更好些”这三个字,却让她的心痛到无以加复。
死亡,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吗?活下来,对他来说,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一件事吗?
他的眼定定地看着她的眼泪,抬起的手,却在距离她的脸庞只有毫厘之间的距离时停住了,“真的很奇怪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离开我吗?不是一直希望和我毫无干系吗?我在跳江的那一刻,已经对你说了,我会放你自由,彻底的放你自由,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在我面前哭呢?”
他的声音顿了顿,手慢慢的收回,垂落在了身侧,“可是灿灿,就算你现在再怎么哭,我也不会安慰你,不会帮你擦眼泪,更加不会抱住你。”
他的声音,依然是这样的冰冷,他就这样站在她一步之遥的位置,一动不动淡漠地看着她的哭泣。
他的三个“不会”,让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我不要你放我自由,司见御,我不要你放我自由!”关灿灿哽咽着说道。
司见御的身子震了震,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猛然的握紧着。她的一句话,又是那么轻易的撩动着他好不容易地决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抿了抿唇道,怕自己想得太多,怕自己无解了她的意思,怕自己因为她的话,再一次的去充满着希望,可是最后迎接的,还是绝望。
关灿灿抽了抽鼻子,用力的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我不会离开你,我想要留下来,所以不去需要你去放我什么自由!”她大声地说道,“以前我总是逃避,可是直到你掉进江里的那一刻……”
“如果你是怕我再自杀,才说这些话,那么大可不必!”他猛地打断了她的话,深深地看着她一眼,“你的同情,我不需要。”
语音落下的那一刻,司见御转过了身子,只怕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再重新迷失在她的眼泪中,会跪倒在她的面前,只求她不要哭泣。
同情,同情!
说到底,她现在对他的,也只剩下了同情而已了吧。
为什么他还活着呢,如果死了,就可以一直沉浸在那边黑暗中,可以用自己的想象,去想象着他爱她,而她也爱他的世界。
倏地,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际,那份他所熟悉的温暖,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脊背处。
他猛然一震,浑身僵直着。
关灿灿就这样用力的抱住着司见御的腰,把脸埋在着他的后背。她抱得更紧,十指紧紧地交叉着,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嵌进他的身体中似的。
“不是同情,我在这间病房中,对你说的话,一句都不是同情。”关灿灿抽泣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