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臂还在,这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异常恐怖的梦,如小时候经常发的梦一样,但醒来后我依然活得好好的,我还可以看到娘温暖的回眸,我还可以被娘紧紧搂住我,娘你现在在哪?涵儿觉得好冷。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帐中,身上裹着一层层的白布,将士们看到我醒来,惊喜地呼叫,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而我却没有一点感觉,似乎整个人变得麻木了,他们太嘈杂了,嘈杂得让我想赶他们走。
我想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但却传来剧痛,才让我惊醒我的手已经没了,我的手没了,兴许已经与战场上无数断臂残肢混在一起,慢慢腐烂了吧,我的手真的没了,心中悲怆,真想大哭一场。
“沧将军怎么样了?”突然想到沧祁,我心中一紧,我忆起战场上他那煞白的脸,他那痛苦的神情,他是不是后悔为了救我,刺了她一刀?而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发现还是很多东西让我牵挂。
“皇上,这一役,因为双方的主帅都受了重伤,所以鸣金收兵,但沧将军自回军营后,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踏出营帐半步,我们都不敢打扰他,皇上你又昏迷不醒,我们六神无主,好在皇上你洪福齐天,终于醒了。”
“瀚国女皇呢?”我淡淡的问,但心中还是紧了紧。
“瀚国女皇伤势较重,依然未醒,现在我们要怎样做,请皇上定夺。”
“加强防卫,现在敌人不动,我不动,她若进攻,我们拼死守城。”我说完这几个自,整个人虚脱了,他们出去后,我倒了下来,一动也不想动。
两军城外城内对峙了十天,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沧祁依然躲在营帐中不出来,我没有去见他,见了又如何?
这个时候我特别期盼瀚御风能活下来,除了自己不愿意她死外,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如果一死,沧祁即使不跟随她而去,他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中,他不会再拥有幸福,他不会再笑了。
断了手臂,总感到不习惯,每次想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手没了,心中无尽酸楚,因为将我的手砍下来的人,正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这一辈我真正想携手一生的人,现在手都断了,如何携手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我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晚上我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黝黑的天幕出神,我原以为我会很恨她,我原以为我断了手臂后会发狂发疯,但我很安静,至少这几天很安静,当听到她醒过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原来她的生死依然如此牵动我的心,为何在战场上自己可以那么狠?
她现在是否依然如此恨我?她现在是否依然像将我置之死地,我想起战场上她仇恨的眸子,我想起她拼命要将剑插深一点的决然,心一阵刺痛。
“手还痛吗?”沧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只是短短十天,我感觉过了百年一样。
“无论痛还是不痛它都已经断了,还有区别吗?”
“你的心是否还痛?”
“能不痛吗?”他苦笑,双眼望着远方,疼痛而伤感。
“如果再发生一次,你是否会依然如此?”
“如果有如果,我情愿没有遇到她,如果有如果我情愿不是你弟弟,我们也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苍凉,这个世界怎会有如果?如果有如果我就不会将她推出王府的大门,我这一生就会有人相伴相依,兴许我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她醒了,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但醒了又怎能不担心?那一剑将我们斩断了,我们彻彻底底断了,我也真正失去了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微微的叹息随风飘荡,让人的心一下子变得压抑。
“我真的好想好想去看看她,这十天我没有睡过一觉,刚闭上眼睛就回想起自己的剑穿过她身体的声音,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她绝望而怨恨地看我的眼睛,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她绝然拔剑,鲜血滚滚而出的情景,我总是在惊醒,醒来的时候满头是汗,心痛得抽搐,我不敢睡,我害怕一觉醒来就听到她——”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到躲在角落里,害怕到想大喊大叫,害怕到想跪在天地间,求老天爷格外开恩,只要她活着,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交换,但我知道无论我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今天听到她醒来的消息,我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一样,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断气,我就知道她会等我去求她原谅,我就知道她等着折磨我,她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是可以再见到她的。”
“但我真的不想伤她,那一剑比刺进我的心窝还痛,我真的没想到这一剑会刺得那么深,我只是不想你死,我只是想她受轻伤,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