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是你娘,我要求瀚暮将人交出来,谁知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什么话?”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他的语气冰冷强硬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苦在我当时势孤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人带走而无可奈何。
“回到狄国,我把遇到她的事情说与父皇说,父皇竟激动得全身都抖动起来,还嚷着要立刻过瀚国接她回来,急迫得似乎一刻都不能停留、”
“我想不到一向心思缜密的父皇竟也有如此失策冲动的时候,单人匹马从你皇兄手中要人谈何容易,尤其你皇兄那样强硬一个人,但父皇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他比谁都要固执。”
“在我们苦苦劝阻下,第二天他才肯修书一封谴人快马加鞭送给瀚暮,当中不乏威逼利诱,要求他把你娘交出来,但没想到瀚暮一次比一次强硬,他说:要将你娘从他手中夺走,除非他死了,除非瀚国亡了国。就是因为这句话,父皇怒发冲冠,誓要亲自灭掉瀚国,也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让我们处于了今天两难的境地。”
“父皇曾想过要亲自出征,但我们俩兄弟一再请战,父皇才答应让我们兄弟俩带兵攻瀚,但没想到却是惨败收场,这一切都拜你这个妖精所赐。”他无可奈何地说。
一场大战原来是缘于此,当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觉得无奈之外也觉得悲凉。
让我更悲哀的是,经历了那么多娘终是逃不过瀚暮手掌心,她现在过得还好吗?瀚暮是不是又对她——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在狄王的御书房里呆坐着,谁也不再开腔说话,但谁也没有站起来要离开。
夜一点点深了,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却点点往下沉,也许是我想起画卷中娘那烟雨迷蒙的双眼,想起狄王为爱而疯狂绝望的双眸,想起瀚暮暴戾的怒容。
“颜儿——颜儿——”一声声焦虑的呼喊在御书房响起,呼声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深情。
声音由大变小,最后变成轻轻的呓语,意乱情迷的吟叫,听得让人心疼。
“我父皇又在说胡话了,他喝醉酒的时候总是这样,总是像现在这样说胡话,但我多希望他喊的是我娘的名字,而不是别的女人,每次我娘听到都黯然神伤。”说到这里狄陌的脸没了笑容,有点酸楚。
这时缕缕清爽的风通过窗子透了过来,几盏孤伶伶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显得孤立无援,几盏微弱的灯无法照亮黝黑的天空,也是如此黝黑,夜是如此宁静,宁静得我的心也静下来,人也变得纯粹。
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就想透过窗外往远处看去。
“小母鹿——”轻而温柔的呼唤,带着绵绵情意。
“嗯”轻得一阵清风就可以吹走的应答。
然后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在我们出神想着东西的时候,狄王竟无声无息地走到我们的面前,吓得我差点呼吸停止,那么大一个男人,走路居然像没脚的鬼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已经不是恨怕他,一个心中有爱的男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父皇,我们担心你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头不痛了吧。”狄陌关切地问,想不到这家伙还是挺会拍马屁的。
“父皇没事了,陌儿你先出去一会,父皇有话要对她说。”他此时的声音很平缓,似乎真的是平静下来了。
“父皇——”狄陌眼带担忧,似乎不大愿意离开。
“陌儿,你父皇刚才只是喝多了,并不是真的——”说到这里时,他冷硬的脸居然漾起淡淡红晕,看得我想笑,这男人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
“那儿臣告退。”听他这样说,狄陌也只好退了出去,但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意,也许是他父皇的红脸也让他觉得好笑吧,但出去之前还是回来看了我一眼,眼里依然是浓浓的关切与不舍。
他走之后,屋里又剩下我闷俩人,气氛又一下尴尬起来,放松的心也无端紧张起来,他无论是强硬还是平静,都可以给我压迫感,最让人难受的是狄陌走了很久,他依然没有开声,只是一个人默默望着窗外出神,他欣长的身躯刚好将他那扇不大的小窗挡住,让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风都吹不到,更加压抑。
“对不起,我是喝多了。”他突然开腔对我说,虽然没有转过身子,但对于他这样的男人肯对我说这样的话已经难能可贵。
“你都说喝多了,所以我并没有怪你。”
“想不到颜儿生的女儿倒本事,居然将本皇的儿子打得落花流水,真是讽刺。”他长长一叹,声音低沉沙哑,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脸,我都可以想象到他在自嘲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