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地笑着,对我喊道,“妈妈,妈妈,再见!”她说罢,便回过身去,朝着光亮飞奔而去。
脆生生的声音,敲击在我的心坎上,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刺痛着。伸出手,想追,两条腿却怎么也动不了,“孩儿,孩儿,回来!”
她像是没有听到,直直地往前飞奔。半晌,问轩在光亮的尽头,张开大手,把孩儿抱了起来,对我微微地笑着。
“问轩,问轩,你等等我!”我拼命地追着那抹光亮。问轩的身影忽左忽右,任我跑断了双腿,总是接近不了他一分。他唇边温暖的笑意不变,只是淡然地笑着,“奴儿,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我大哭道,“不是,不是,我不回去,你不要走!”
他手里头,女孩儿的身形慢慢地抽长,最后竟然变成一个姑娘的样子。十五六岁,漂亮极了,红衣黑发,她搂着他的颈子,咯咯地笑着。我眯眼,想在强光中看清她的脸,却没有成功。
问轩叹着气,“你的身上,有着我的孩儿,你怎么能追到我呢?回去吧,让我的孩儿出生,今后,便由他陪着你了。奴儿,再见!”说罢,身边便慢慢的泛出光点,整个人浮在星空之中,攸的,两个身影,猛然消逝与星空之中,成为天上繁星中的一颗。
不要走!我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不要走,问轩,不要扔下我一个!
满头大汗地醒来,“不要,不要走!”我尖声大叫。
芙蓉给我细细地抹着额头的汗水,轻声道,“大姐,不要太伤心了,小心孩子。”
我怔了怔,手,不自觉地抚到小腹间,没错,是我的孩子,我跟问轩的孩子!情绪这么激动,孩子很容易流产。但是,每每思及问轩竟然已经离我而去,我的心便已经痛得不能自已。
问轩呵,你怎么会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问轩呢?”我哑声地道。此时,我的声音,竟然已经哑到几乎发不出来了。
芙蓉叹口气,轻声地道,“他们都不敢把他封入棺材,现在正在出云殿的大殿之上睡着呢。”
我的鼻子一酸,他们,竟然把他扔在大殿之上!他,是问轩呵!回到自己的家中,为何还要被阻在大殿之上,他连回自己的屋子,看看窗前的梅树,都不成么?他,大去之前,还在问出云殿的梅花呢。
若然不是刚刚看到外头的两株梅树,我当真要以为,他们已经把这里的梅树全都挖去了凤凰谷。
“我要去问轩身边!”我冷冷地道。说罢,便自起身,慢慢地走着。
灵堂上头,缀满了白色的布花,出云殿的宫女们,全都哭得泪水直流。灵堂上头,有人在烧纸钱,有人在烧香,烟雾弥漫之中,我似是看到了楼乐卿哭红的眼。原来,这个世上,不止我一人在为问轩伤心。
他们,都在想着问轩。是呵,问轩,是那么的温柔,那么好的一个人呵!为什么,便非要这么早便大去了?上天,对他何其的不公!
我径自往里堂而去。掀开白色的布幔,看到问轩脸色如常,那样直直的躺在镶金龙的棺材边上,那样安详的、无奈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我心里却清楚的知道,他已经再不会醒来了!
执着他的手半晌,我的泪水,便这么落了下来。轻抚着他的脸,轻轻地道,“问轩,这次,你是真的走了,是么?你再也不要奴儿了,是么?是啊,我这么待你,你不要我,也不能怨你!我会把孩儿好好的生下来,抚育他成人。你放心吧,问轩。”
布幔被人悄悄地掀开,唐问天立在我的身边,皱眉看着我。
“让问轩,入馆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已经伤心得够了。”他哑着声音道。
我透过泪水,盯着他的眼,半晌才道,“你明白什么!”
他攸的爆出一声大吼,“我怎么不明白!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苦,你以为我没有尝过么?你初时在悬崖边上,断掌绝情,还把绝煌扔在我那里,让我不能追着你离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消失在我的面前,让我想为你做这些事的机会都没有!你,又何尝有情了?现在,问轩死了,你却一味的坚持他没有死,你不知道么,这样下去,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跟着崩溃的!你在伤心的同时,不知道大家也会伤心么?而且,你,怀了问轩的孩子。”他说到此处,竟是哽了一声,喉头轻声地呜咽着,半晌才道,“就是为了……孩子,你也要接受现实哪!”
我默默地盯着问轩半晌,哑声地道,“入馆吧。问轩的身上有千年寒冰玉,尸身便会一直保持千年不败。等天一亮,便把他封入皇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