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微笑望着她,神qíng十拿九稳。他太了解这个女人对权力的yù望……瞧她此刻脸上心动的神qíng。
然后他听见她清晰地道:“不。”
康王惊得眼睛一睁,连那一直站在一边,垂头不语的女子,都愕然抬头。
宗政惠脸上激动的红cháo已经退了下去,眉宇微微苍白。
“你敢不敢用你的子孙后代发誓,在此过程中,你绝不借用任何敌国的力量?”她讥嘲地盯着他,“如果你用了,如果你骗我,你生子世代为盗,生女世代为娼?”
康王脸色大变,怒道:“你……”
“你果然是个叛国贼。”宗政惠冷冷一笑,“抱歉,我不和叛国贼合作。”
“你!”
“我爱权,我爱虚荣,我爱这世上一切尊荣华贵的东西。你一点都没猜错。”宗政惠轻轻地道,“但是,这些东西,必须是我的,不是异国敌人施舍的。施舍来的荣耀,不是荣耀,更加屈rǔ。”
“迂腐。”康王冷冷地道。
“一个最高掌权者,必须先有国,再有自己。有国才有尊严,有国才有荣耀,有国,才有存在的意义。国都不爱,谈何拥有天下?国都卖了,何来权势地位?那是虚假的泡沫,看得见,触不着,啪一声破了还溅一身水,惹人厌弃。”她冷笑,“所以,儿皇帝,我不做。”
“你……你想没想过……”康王不可思议地道,“你们看似现在节节胜利,其实危在旦夕。皇帝无论是军力还是将领,都远胜于你,太史阑和容楚联手,天下无人可挡。五越在太史阑面前,并无任何优势。而皇帝既然已经昭告天下废了你,对你也就再无顾忌,所谓孝道bī迫也难以阻止他的决心,你如果不和我合作,你的将来,只有一个字……死。”
宗政惠“嗯”了一声,顿了顿,道:“但,这是我的骄傲。”
这是我的骄傲。
便用尽手段,做尽恶事,有些事,依旧是底线,是不会让步的原则。
真正的骄傲。
康王脸色慢慢发白,用仿佛不认识的眼光瞧了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那么,杀乔雨润,你乐意的吧?”
“那当然。”宗政惠毫不思索地答,“如果你还能有本事杀了太史阑,我会更乐意相助。”
“那是以后的事。”康王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乔雨润身上也是有宝甲鲛衣的,行刺不容易。不过你和她如今关系相互依附,她对你应该防范较小。我这里有一把特制的匕首,刀尖上有特殊药物,可以刺入任何的护体甲衣。你拿去用吧。”
他招了招手,那女子过来,手中一个锦缎包裹,康王示意她拿过去。
宗政惠心中冷笑……他还是不信她,当然,她也不信他。
她握紧了袖子里的刀,盯着那女护卫,此刻枫林看花的心境全无,有的只是厌憎和警惕。
那女子慢慢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提前将手中锦缎一抖,刀露了出来,刀尖是向着她自己的。
宗政惠舒了一口气。
那女子忽然将锦缎往地下一抛,一把抓住刀,反手向后狠狠一刺!
“叮……嗤。”
第一声是刀尖破了软甲的声音,第二声是刀尖入ròu的声音。
康王正转身向林外看,万万没想到这一刀竟然冲自己而来,此时身子刚刚半转,满脸惊骇。
宗政惠也大惊,踉跄退后。
那女子牙齿咬着黑发,眉宇满是绝然之色,霍然拔刀。
又是一声奇异的叮声,随即,刀出!
雪亮化为深红,曳出红绸般的轨迹,唰一声洒遍枫叶,来年脉络如血。
宗政惠脸上噗一声,扑上一溜血点,斑驳如一排血眼。
她摸一把脸,满手的血,惊得腿一软跌倒在地。
同时跌落的还有康王。
他痉挛着,双手紧紧捂住胁下那个血dòng,那一刀极深,隐约可见白骨内脏,可见下手之人的决心和恨。
他的眼神已经散了,依旧满满不可置信,拼命仰头望着那女子,“你……你……怎么会……怎么会……”
这些年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唯有这女子,他从未怀疑过她的忠心。若无那忠心,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在异国寻到他?怎么可能雪地里长跪求见他一面?怎么可能在西番奴的刁难下,做尽苦役,只为每日远远看他一眼?
“我跟在你身边六年,追到异国,长跪雪地,吃尽苦头,为的就是今日!”女子举起血淋淋的刀,悲愤长笑,“你这jian贼,小心太过,从不让人单独近身。我如果不是做到这样,哪有今日单独随你来的机会?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