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车一停,那边周八和火虎就开始请示,是否变相驱散人群,太史阑皱眉道:“不必扰民。”那两人依旧提前下去安排,一大批便装护卫汇入人流,不动声色将人群隔开。
就算是这样,太史阑和容楚两人下车时,四面忙着jiāo易的人群还是有人回头,随即便愣住,再随即更多的人若有所觉回首,再次愣住,刚才热火喧天的集市,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太史阑可不认为是叮叮当当美绝寰宇,也不认为是自己风标独具,她瞄一眼清慡透亮的容楚,鼻子里轻轻哼一声。
招蜂引蝶的家伙,百分之九十五的眼光都是落在他身上的。呵呵!那边居然还有个晕倒的!
她接过苏亚手中罩了纱帽的女儿,往容楚怀里一塞,容楚笑吟吟捧住。
奶爸造型立即幻灭了绝大多数chūnqíng涌动的目光。大多数人面带扼腕之色撇过头去,买东西的买东西还价的还价,整条街顿时又活了过来。
太史阑抱着儿子,和容楚肩并肩地往内走,人群虽然不再盯着两人看了,却在两人接近时,依旧自然而然地让开道路。
养移体居移气,身居高位久了,自然便有威重气质,令人下意识退避。众人说不出这对夫妇有什么特别,然而他们就是特别的,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第一眼就看见他们,就连那女子,乍一看不出色,再一看,也令人觉得有巍然的气质bī来。
有点见识的,不再凑上前,却也有些没眼力的。
太史阑在一个摊子前看贝壳拨làng鼓,眼角余光看见有粉裙女子擦着容楚经过,却被容楚避开,随即听见女子声音低低,“鲜花cha在牛粪上……”
咦,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太史阑很想按照常规意义,认为自己是鲜花某人是牛粪,但看看容楚,实在没法和牛粪产生任何联想,难道牛粪是她自己?
至、于、吗?
她拿起一个雪白大贝做的拨làng鼓,洁白的贝壳镜子一般,映出她的脸,太史阑怔了怔。
她好久没照镜子了,倒是没发觉自己瘦成这样,也不算难看吧,就是脸色过于苍白,人瘦了,眼睛便显得大了,颧骨也高了些,眼珠子幽幽的,望上去有点怕人。
太史阑唇角一扯,摸了摸脸,心中叹了口气。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容貌,尤其和容楚这样的祸国殃民的美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太史阑向来心志qiáng大,想了想觉得这也实在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她现在能出来慢慢走几步已经算不错,总会养回去的。再说她本来就没容楚美,她长处在特色。嗯,特色。
陪在她身边的容楚,好像没发觉这一角的小动作,看起来很专注地在挑这些廉价玩具,装模作样地问叮叮当当,“这个好不好看?这个呢?”忽然递过来一个彩色贝壳的小手铃,换走了她手中可以当镜子的拨làng鼓,不由分说地道,“这个好。换这个。”
太史阑看一眼,掏钱包——容大国公身上从来不会带钱包的。
谁知道容楚抢先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几个钱来,居然还讨价还价,“多少钱一个?三文?贵了,两文半……两文半不好卖?没事儿,这个石头小彩珠附送。”
太史阑揉了揉眼睛,怕眼珠子掉出来,再回头看周八——张得好大的嘴。
容楚若无其事地付了钱,摊主一边收钱一边喃喃道:“生得好相貌,穿得好衣裳,出手恁般小气……”还同qíng地对太史阑看了一眼。
太史阑捂住肚子——别笑!伤口快痊愈了,可别雪上加霜!
容楚面不改色,将小玩意扔给苏亚,手中把玩着那个滑溜溜的彩绘卵石,拉着太史阑向前走,太史阑看他经过了几个摊子都没看,眼神扫来扫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正要问,忽然看见他手指一弹,手中彩石一闪不见,随即前头一个摊子前砰地一声响,人群微微骚动,有人嚷道:“摔跤咯摔跤咯,大姑娘摔跤咯!”
这集市十分热闹,人挤人密集得脚cha不进,太史阑等人是被护卫们护在正中,才免了人群接近,别的地方就算想跌跤都不容易,太史阑转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人群fèng隙脚下,有粉色裙子拖曳泥泞。
这粉裙子瞧着有几分熟悉?
她回头对容楚看了一眼。
容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拉着她从容从粉红裙子面前经过,路过那跌倒的女子身边时,还小心地托着太史阑的手臂,深qíng款款地道:“夫人小心,别给地上的残花绊倒。”
太史阑听见身后苏亚“扑哧”之声,似乎还有地下láng狈女子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