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景泰蓝唰一下跳过来,骑在康王身上,啪的一声把那张纸,恶狠狠拍在他脸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尖声叫道,“捷报!捷报!太史总督于九月二十四,抵达黑水峪,士气大振,反攻东堂,逐东堂出黑水峪海域!九月三十,两国第二次接战,太史阑亲自督战,南齐再胜。击沉东堂战船两艘,击伤南洋pào战船指挥统领毕鑫!”
朝野寂静如死,康王瞪大眼睛,眼底刚才被撞出的漩涡,此刻换成痛恨和惊恐。
他脑门上,一颗和huáng铜纽差不多大的包,正慢慢冒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景泰蓝把三天的焦虑、担忧、压抑和愤怒都在此刻笑了出来,“他娘的什么叛国潜逃,什么嫁往东堂,什么连战连败,什么辜负皇恩……谁让你们停止治疗的?统统给朕滚回去吃药!”
他把那张纸再次从康王脸上抓下来,龙爪手用尽全力,康王的脸皮子上顿时多了五个深红的爪印。
群臣噤声,只敢低头看地板,那张捷报拍在康王脸上,何尝不是拍在他们脸上?
景泰蓝骑在康王身上,大声道:“传旨!太史阑升一等伯爵,赏带刀御前行走。并麾下将官各升一级。赏huáng金千两,锦缎百匹……”一口气滔滔不绝说下去,直到章凝拉他袍子提醒,“陛下,不能再赏了,再赏您过年就没钱做新衣了”才肯住口。
“陛下……”被景泰蓝骑得胸口发麻的康王,不得不小心翼翼提醒,“请让微臣起身……”
景泰蓝眼睛一瞪。
“你为什么要起来?”他道,“你现在不应该趁势钻入地dòng里去吗?”
康王一张小白脸涨成紫红色,吭哧半晌才道:“陛下,您怎能对王叔如此?刚才容楚还重手殴打我……”
景泰蓝这才想起什么,随手将小筒递给容楚,对他眨了眨眼睛。容楚手一颤,将小筒攥紧。
“微臣殴打殿下了吗?”容楚诧然道,“微臣是在救殿下啊。”
“放你娘……”康王差点也学景泰蓝爆粗口,赶紧收住,怒道,“你救我,有你这么救的?”
“那王叔你要不要解释下,你刚才在做什么?”景泰蓝骑在他胸口,居高临下问他。
康王窒了窒,立即义正词严地道:“这是议事大殿,国家中枢,陛下和群臣都聚集在此,何等重要的地方,怎么能容许鸽子随意进入,这万一鸽子是刺客放的呢?这万一鸽子身上带毒呢?这万一鸽子动动翅膀,有毒粉落下来,伤及陛下,微臣等万死也不足以赎罪,所以微臣奋不顾身,冒死拦下鸽子……”
“所以你还无比忠诚地把信筒抢下来,怕信筒有毒,为了保证朕的安全和群臣的安全,冒死先把毒给吃了下去?”景泰蓝声音清晰,群臣们头垂得更低。
饶是康王脸皮厚如城墙,此刻小白脸也变成了紫红脸,却仍咬牙道:“是!微臣待陛下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所以国公是在救你啊!”景泰蓝立即奶声奶气地道,“你如此忠诚,竟然为朕冒死服毒,国公和朕都不忍心王叔您如此为国捐躯,所以国公及时阻止了你,你应该向国公道谢才是。”
康王胸脯颤抖……气的。
但此刻话赶话到了这儿,他想不认容楚“恩qíng”都不成,否则自己也无法脱罪。只得低声道:“陛下,那您先让我起身啊……”
“哦,是。”景泰蓝笑嘻嘻盯着他,“不过朕很怕王叔余毒未清啊……”忽然笑容一收,身子往下一趴,压住了他的脑袋,勒紧了他的脖子,大叫:“吐出来!吐出来!”
群臣哗然惊叫,万万没想到景泰蓝忽然来这一手。孩子的力气抵不过大人,但景泰蓝原本就坐在康王胸口,压住了他的呼吸令他乏力,此刻肥胖的小身子全部压上了康王的脸,一双小爪子死死扼着康王的脖子,瞬间就让他窒息。
康王猝不及防,在景泰蓝身下挣扎,群臣在身后惊叫,大叫陛下住手,景泰蓝听而不闻……他并不知道自己在gān什么,他只是很讨厌很讨厌这个人,他只是想让他那张聒噪的嘴闭嘴,他只是受够了这些日子的压抑担心恐惧和bī迫,不……不止是这些日子,是很长日子,是他从记事起的记忆,只要把和麻麻在一起的那大半年拿掉,剩下的所有日子,都是压抑的、黑暗的、无奈的、烦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