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参将此时才醒悟她是故意找茬,心中一惊,如被冷水泼下,正犹豫不知如何是好,邰世涛已经霍然站起,一边向太史阑抱拳,一边赶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陈兄务必稍稍忍耐!若得罪了她,你我生死还是小事,被她寻着把柄为难少帅岂不麻烦?还是暂避锋芒便是……”
陈参将咬牙点头,担心地看了邰世涛一眼,“将军,那我趁势出去,委屈您和这女疯子周旋了……”
邰世涛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针尖一样,看得陈参将心中一冷,正莫名其妙间,已见邰世涛飞快低了头,一脸隐忍地道:“为少帅和我天纪声誉生存,这点个人荣rǔ算什么……”
陈参将心想自己还是眼花,副将虽然年轻,但隐忍功夫当真己所不及,连连点头,一脸感动地出去了,太史阑余怒未消,令人在他出门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门一关,厅堂内只剩了两人,抬头,对望一眼。
太史阑抚着茶杯,忽然笑了。
邰世涛眼睛一亮,有点贪婪地盯着她的笑容,随即又低下头,抹抹额头的汗,苦笑道:“姐姐刚才突然发作,吓得我好苦……”
“不如此怎么赶走你的跟屁虫?”太史阑扶着腰站起来,松松筋骨,“现在好了,咱们姐弟好好说说话。”
邰世涛一眼看过去,一怔,再看了一眼,忽然蹦了起来。
这小子这两年已经日渐沉稳,这般惊吓模样少有。太史阑停下,斜眼睨着他。
“姐姐您……”邰世涛结结巴巴地指着她肚子,“您您您……”
“果然还是能看出来啊。”太史阑道,“看来我驱赶那个家伙是对的。”
邰世涛砰一下又坐下来,两眼发直。
太史阑瞧着他那神qíng倒好笑——这算欢喜还算惊吓?
邰世涛还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惊吓,他觉得自己爱着她,却又从无绮念,想都没想过和她双宿双飞共偕鸳鸯,只单纯的希望她过得好,希望能一辈子守在她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她心中所爱,她的选择,他向来十分清楚,还曾为此出谋划策,也没那么多心结,但接受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她怀孕又是一回事,他一时无法接受心目中冷峻如石高不可攀的姐姐,大腹便便的模样,怔在那里,心里乱糟糟的,有点微微的欣喜,欣喜里更多的是难言的酸楚,但到底为什么酸楚,他却也说不清想不明白。
只知道,这一刻神般的女子,离他更远了。或者她依旧是神,却已经是凡间之神,染了人间烟火,红尘气息。
“这回你可做了正经舅舅了,景泰蓝那个不算。”太史阑眯着眼睛,抚着肚子对他道,“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好歹给你知道这事。”
日光下她的侧脸明朗,茸茸的淡金色,最近胖了些,便显得线条柔软,眼神也是软的,盈盈地dàng漾着浅浅喜悦,覆在腹上的手指也是软的,一个珍重呵护的姿势。她还是那个太史阑,却又不再完全是那个太史阑,像往昔那颗冷光四she的钻石,微微打磨了边角,透出圆润而更璀璨的光泽。
他望着此刻的她,忽觉心安。
真好。
怕她不能活下去,怕她不能有真爱,怕她折损于中途。如今她活得比谁都好,受人敬重呵护,甚至速度很快的,连女人的终极幸福,孩子都有了。
她真是从不让他失望。
“真好。”他欢喜起来,跑过去,将耳朵靠近她肚子,“来,叫舅舅!”
太史阑从容地道:“等着吧,很快的。”
邰世涛也发觉了她的肚子不小,惊道:“几个月了?”
“还没到日子。”太史阑不想他担心,含糊地道,“坐下来聊聊,我有事jiāo代你。”
两人坐回原位,太史阑问了问他jīng兵营的qíng况,以及纪连城的qíng况,和他下一步对战事的安排,邰世涛果然也得了东堂开战的消息,说纪连城身体是确实不行,将jīng兵营安排在援海大营附近,其实也是心虚,起个动静监视的作用,大战当前,应该不至于搞出什么幺蛾子,何况他现在cao心自己身体还cao心不过来呢。
太史阑一直若有所思,末了道:“按说以天纪和我之间的关系,此次大战,若非必要,会尽量避免天纪其余军队参战,但不参战就没有战功,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带jīng兵营参战,攒些战功,好继续上位。”
邰世涛却摇头,“姐姐,这样很冒险。战局非一人可以控制,天纪战线现在安排在你们之后,你如果想让我也参战,就意味着会让对方打过你们的海防,意味着你要先输一次,这可不行。我不会将功劳建立在你的失败之上。何况战事输赢如何控制?一旦弄巧成拙,造成无辜损失怎么办?如果我这最后一道防线没能挡下,给东堂长驱直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