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皎和郁明进城时,与百姓一同被拦在城门外。得知情况后,李皎迅速与当地官寺联络,询问此间情况。有长公主作保,当地官寺不敢托大,立刻开了城门,迎接逃难百姓入城。
郁明和李皎与这些百姓混在一处,上北冥之事可以往后拖,李皎更想从这些百姓口中,得知长安如今是何状况。
李皎夫妻没有和官寺的人搅和在一起,他们跟着这些落难平民走。李皎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不少情况,提起如今的长安,众人唏嘘不已。眼看官寺特意拨了一座村庄给他们住,村子里却驻扎军队看管他们,逃难而来的百姓连连叹气。
黄昏下,李皎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嫂拉着手:“小娘子,看你不像是跟我们一起逃出来的啊?”毕竟即便着粗服,李皎的天生丽质也难以掩饰,何况不止李皎容貌出众,自称是她夫君的青年也是翰逸神飞,这般人物跟他们在一起,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李皎颔首低头:“我与夫君是从东边来,回乡探亲。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东边?听说天子逃到东边了,你们可知道些消息么,”大嫂听说他们小夫妻从东边来,双眼发亮,她激动地问起这些情况,旁有手捧文书登记“过所”的小吏走过,冷言冷语道“莫议朝事”。大嫂骇得连连摇头称不敢,等忙碌登记这些百姓情况的小吏走远后,她才往地上唾一口,“他们是把咱们当犯人看着呢!咱们在长安也是有家的,要不是那位殿下太疯狂,谁愿意离开长安啊。你说天子说逃就逃了,还听说要迁都什么的,他怎么就这么孬种,不管长安了?”
李皎宽慰道:“我们入别人的地界,人家自是要好生盘查。不然若是混进了凉国细作,害得便是一方子民。入了年关,诸人事忙,彼此互相体谅些难处吧,”见大嫂脸色稍好,李皎故作无意地问,“……东边情况还好,有陛下与诸位大臣坐镇,局势已慢慢稳定了下来。那凉国人成不了气候,现今不过是冬末年关,不便开战。等来年开春,陛下必然会发兵夺回长安的。”
围在他们身边听话的百姓越来越多,众人皆有眼色,觉这个女郎言谈如此不俗,话中格局自成一派天地,与他们不一样。众人到了新环境,正不知如何适应,过来听一听她如何说,正可以参考。
李皎看周围人围多了,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住在这里,得官寺给安排住宿,日常生计却不能全依靠官寺,不然当地百姓又会不满。再说要过年了,也得准备些年货。我们得琢磨琢磨如何赚钱。”
郁明与青年壮士们去交换了些情报,并为自己妻子找些吃的。他回来后,夕阳余晖下,看到李皎与诸位娘子们排排坐,跪坐在屋舍外头篱笆所围的院中,低头搓麻结绳。
郁明:“……”
多么稀奇,他第一次看到长公主殿下这个平日连女红都不动、绣个花还需要他帮忙的人,居然在和娘子们一起搓麻结绳!
郁明走路向来悄无声息,他提着一盒酥,人靠着篱笆门站几丈外看院中的娘子们。娘子们毫无察觉,纷纷指导郁明他老婆如何搓麻绳。李皎牺牲真是大,为了套情报,深入民众,已经深入到与人打成一片,被人教导如何挣钱了:“……别看这麻绳挣的钱少,但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嘛。男人们养家,咱们女人也得帮把劲儿。小娘子你搓得好,搓得多,明早跟咱们一起去集市卖。多卖点钱,今年就是在外地,也能过个好年了。”
李皎的睫毛垂落,夕阳昏黄色在她睫毛长跳跃。女郎肌肤透白,浮着一层濛色,在落日下几可看到纤毛。旁边娘子们夸她生得好,却对她搓麻绳的进度不满至极:“小娘子,你打结打得不对。你力气也太小了吧?照你这样,明天到集市上根本没人买你的货。”
李皎脸微红,被周围一群娘子训。她被教训:“就算你生得好,也得体谅你夫君。不事生产,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你夫君还不得送你回娘家去啊……哎对了,你们小夫妻有孩子没?”
李皎点头:“膝下幼子尚小,正牙牙学语。”
众娘子们便笑:“大胖小子啊……那你也不用那么担心被请回家去了。呃!”
忽然有一人发现异常,脸色微变。众位娘子互相推攘,抬起头,看到器宇轩昂的青年站在不远外,他宽肩窄腰长腿,站门口不知听了多少,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们。李皎觉环境突然安静,她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到了郁明。
郁明站直,走进来,意味深长道:“皎皎,我还担心你适应不了,没想到我才转个身,你就认识了这么多姊妹。我不必担心你孤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