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隔着人群,雁莳与将士们冲下去与人厮杀。人头一丛丛,雁莳跳起来,看到郁明那边也被围得拥挤。她吼道:“杨安会撒钱,难道你不会么?!撒点钱解围啊郁兄!”
郁明在人群里格挡拼杀、满头大汗,回吼道:“我为什么要把我的钱扔出去?!我的钱是风刮来的么!我还要养家糊口呢,我没闲钱!”
雁莳吼:“钱财乃身外之物……”
郁明怒:“钱财当然不是身外之物!它是我的命!”
雁莳:“……”
雁莳:“等抓到杨安,陛……主公会给你赏金的!”
郁明:“都是我的钱!全都是我的!不分彼此!不分贵贱!”
雁莳气得吐血:“你这个财迷!你个一毛不拔的废物!你就死这里吧你!”
她快要被郁明气死了,她以前知道郁明舍不得花钱,那时颇为理解,他要攒钱铸他的刀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他娶媳妇了啊!他老婆那么有钱!富可敌国啊!他老婆指缝里随便撒一撒,都能埋了一座城啊!结果郁明还是死抠!这么死抠!他老婆难道出门不给他零花钱么?长公主难道不教育教育自己丈夫这守财奴一样的金钱观么!
雁莳不管郁明了!
那边铁公鸡一样舍不得掏钱消灾,雁莳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准备自己撒钱了。结果她还没如何动作,就见前方隔着十来丈被人群快淹没了的青年突然乍起,向上高跃数丈。身后有武功高手追来,青年反手一掌拍下。他跃到高处,手托住帐篷边上的柱子,向上拔去。
一拔之下,大地震动。众人纷纷躲藏,结果郁明没拔起来。
众人哄笑,觉他不过花架子,又重新围上。
郁明红着脸换手,他的右手之废,常常被他遗忘。当他左手劈上柱子,连劈三掌,这一次,柱子真的开始晃动了。青年额汗颤颤,手臂上青筋嶙峋,他高喝一声,十来丈的柱子拔地而起。土泥震起,一层浓重阴影往地上挥砍落去,众人如鸟兽散躲开。电光火石,尘土乱飞,长柱下压。来不及躲藏的人鬼哭狼嚎着被压在柱身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跑得快的人心有余悸地拍着胸,感叹这是哪方英雄豪杰,怎么跑这里来了?
等尘土散去,青年已经扬长而去,不见了踪迹。
捏着钱袋子准备撒钱的雁莳把自己的钱袋子又塞了回去,扭过头,用复杂语气跟身后将士唏嘘道:“有钱有有钱的解决方式,没钱也有没钱的方式。莫欺少年穷啊!”
虽然雁将军俗语用的不对,但众人理解她的表面意思,并深有同感。
他们再追!
而这一次,郁明的行动提醒了雁莳。郁明没有武器,总是束手束脚。雁莳想起来长公主送的那把叫“我持”的刀,她当即吩咐身后人继续追,自己拐个弯去取刀了。这个时候,郁明和杨安之间的距离被拉长一段时间后,再次拉近。当再次感觉到身后的劲风时,杨安双股战战,欲哭无泪。
他的扈从们被雁莳等将士收拾!
用钱请来的观战人也被郁明甩掉!
杨安就剩下了一个人!
杨安屏着呼吸,心脏砰砰急跳。他脑子飞快转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这地方让他初时犹豫,毕竟初来乍到,不好得罪。但是眼下他都要没命了,得罪不得罪,又有什么关系?杨安一咬牙,脑中记忆起自己先时打听到的地图,他按着印象中的路线,往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跑去了一个马场!
杨安踹开拦路人,一路往马场里钻!
马场这时候没有马,可围几百人的空地上,坐着一众汉子。个个戴着狼尾帽,穿着兽裘袄,他们围坐着,杀羊喝酒。羊奶香味飘荡在空气中,众人说笑中,有一壮实的中年秃头汉子,抱着自己的刀坐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他虽然闭着眼一动不动,周围人却都若有若无地躲着他,只有一个胖乎乎的商人,手托着碗酒,卑躬屈膝地笑脸相陪。
砰!
热闹的聚会被打断,一个青年人被从外一脚踹进来。青年人被踹得吐血,在空中扬一道长弧,压在了帐篷上。去势不减,他哗哗哗将帐篷压倒。而紧跟此人,一青年凌空追来。先前被打得吐血的青年人倒在帐篷上起不来,后面追来的青年一把提起了他,冷笑:“逃不动了?”
杨安的武功只属于郎君自保的那种程度,他哪里打得过郁明?他在郁明手里翻着白眼,胸肺受损,让他喘气困难。在郁明的质问下,他却露出一个苍白又狡黠的笑。
郁明低着头,感觉到身前袭来的劲风,扬高眉毛。他一手提人,往后纵步躲开面门上即将罩下的掌风。郁明翩翩然往后退,凛冽寒风呼在他身上。到此一刻,他那进货商人的装扮已经非常不成功了。青年虽然穿着臃肿,退势却如惊鸿般潇洒。郁明高声:“各位得罪了!打扰了诸位聚会,我……待会儿让我的好兄弟赔罪!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