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自己能被人这样的拥有和需要,兴奋得浑身发颤。
就连满腹的怨恨,那种迁怒于天下人的要杀人的扭曲和狂妄,都在这一刹那之间,暂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兴高采烈:“叶伽,现在我可以跟你走了。我真是没有任何的牵挂了……我没有家,冯家人早就容不下我了,冯夫人恨我,冯妙芝恨我,她们不会再让我回到冯家了,她们甚至还会和彭城等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呵呵,可是我不怕了,我把皇后位置让给她们就是了……冯老爷已经死了,我的孩子也已经死了,我的子宫坏了永远不能生育了……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女人了……任何人都不会在意我的存在和消失了……”
不能生育的女人,是不是和太监一样的性质?
拓跋宏,他贵为皇帝,要这样的一个中性人来干什么??孩子一死,她和他最后的一丝纽带便彻彻底底被斩断了,就像断掉的一只手,就像被挖掉的一颗心,就像已经碎裂的肋骨……永永远远,再也没有任何愈合的可能了。
她眉开眼笑:“现在好了,我可以跟你去修行了。叶伽,我不再强迫你了,你是和尚也罢,是一个男人也好,都行。你是和尚,我跟着你念阿弥陀佛,你是男人,我给你洗衣做饭……你起来,我们走吧……”
满天繁星眨着鬼蜮的眼睛,浑身恶臭的男人发出微弱的笑声。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
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她忽然变得很年轻,就如月光下盛放的一朵花,就如她十六岁的第一个春天,就如她在家庙的荷塘外面采摘一支荷花的调皮。
正文 5156.第5156章 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10
“叶伽哥哥,你看,荷花……你要不要?”
“叶伽哥哥,我要那个莲蓬……你摘给我……”
“叶伽,又来了,你又来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天天念经拜佛,讨厌死了……”
“死叶伽,你这个名字难听死了,换一个吧,换一个……好像一生下来就要当和尚的样子……我不喜欢……”
……
她对他的称呼是循序渐进的,从叶伽哥哥到叶伽,再到死叶伽之类的——但是,“死叶伽”这个词用得很少很少,除非是极其偶尔,偷偷的,她发怒的时候。
就在他的成人加冕礼前夜,他忙着准备新的袈裟,准备如何辩论,她却偷偷地溜来,非要让他陪她出去走走。出去走了半晌,她又一言不发,问又什么急事,她又不说。
连续问了三次,她轻蔑地回他三个字“死叶伽”,然后,就跑了。
那时候,他从不知道,她为何会发怒。
那时候,他从不知道,她为何不像别的人那样恭贺自己,祝福自己。甚至于,她送他的礼物,都是很恶毒的一个泥娃娃:一个被斩断了一支胳臂的泥塑菩萨。
……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带着甜蜜和欣慰。沉默得她都开始又要发怒了。
“叶伽……你为何不说话?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不是女人了?”
她的嘴唇扁扁的,要哭出来的样子。眉宇之间,却满是笑容,戏谑,用手拨拉他的眉毛,并不介意在他的痛楚之上雪上加霜。
“叶伽,你若是敢嫌弃我,我马上就把你杀掉。”
他笑起来,气息那么微弱。
“妙莲……我是不是在梦里?”
“对。”
“我常常做这样的梦……每天都梦见你来找我……我本来早就想离开了,可是,我怕你万一出来,又找不到人……”
她还是凝视着他,声音极其温柔:“这个梦,你会一直做下去,永远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嗯……我也不想醒来……我觉得做梦真好……妙莲……做梦真是一件好事情……”
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停止,慢慢地,陷入了昏睡里。
许久许久,他从来不曾睡得如此踏实,如此甜蜜过了。
正文 5157.第5157章 谁知吾爱心中寒1
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冯妙莲坐在这一窟干净的石窟里,怀里的男人熟睡不醒——他其实是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新伤旧痕,把一个强健的体魄已经折腾得支离破碎。
累了一日,她竟然不觉得倦意,眼睛睁得很大的看天边的一轮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