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嗫嚅着:“父皇……这……”
“皇儿……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北国人的皇帝!而女人,无论是什么女人,都只是女人而已!”
他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提到是否废黜这项法律的问题。
太子待要追问,只看到父皇的喘息,仿佛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再也不敢继续追问,只是跪在地上,情知,父皇的最后一点力气,快要用尽了。
良久,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只有太子的啜泣声,他哭得就如一个小孩子一般。
罗迦凝视着他,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的守候,他的哀伤,几乎让他形销骨立了。这个孩子,唯一的不好,便是他的软弱——他终究是软弱的,甚至是善良的。
这一丝的善良,也许,今后便会成为他最巨大的致命伤。
他喟然长叹:“你也下去吧。”
太子惊愕地,此时,他不想走,也不敢走,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父皇就烟消云散了——此时,滋生了那么强烈的父子情怀,但觉这个人,在此时此地,便是自己最最亲近的。自己,其实也唯有这一个至亲之人。
“父皇……儿臣想陪着你……”
“不!你出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外面,不得召唤,谁也不许进来。”
“是。”
太子跪在地上久久地叩头,却不敢违逆父皇最终的意思,慢慢地起来。
他刚走到门口,却听得父皇的声音:“皇儿……就算冯皇后,不得诏令,也不许进来。”
父皇为何在此时,专门提到这事?这也太反常了吧?太子好生震惊,却只能应命,脚步踉跄地出去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正文 2794.第2794章 抗旨3
罗迦的目光已经有些昏暗了,他费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角落。那是一个小型的方几,上面是一个小小的占星。
那是昨晚通灵道长的占卜。
如此的不吉利。
这也对他后期的遗诏,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和分裂——自己的心都是分裂的,完全不明白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决策。
但是,此时,他是完全清醒的,一生,也不曾如此清醒过。江山,权臣,女人……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过。
他想,是自己令这一切,到了这样风雨飘渺的境地?
门外,一片肃穆。
大臣们早已被集中到外面的廊庑外一层;唯有亲信的太监,侍卫,其他任何人不得诏令,不许进入。
就连冯皇后也不许。
这是平衡他们的不安的唯一办法。
乙浑、源贺、东阳王等老臣都侯在廊庑的门口。
一道大门,将里面的世界隔开——此时,他们最最关心的并非是皇帝的生死,而是皇后的一举一动:生怕陛下单独召见她。
每个人心底都打着小九九:太子之后,该是谁了?
那个女人,从神殿就开始锋芒毕露的女人,临终,处于天子身边,实在是太不利了。只因为,她并非是鲜卑人的皇后!
她是汉人皇后!
而且,她的身份那么特殊,所以,他们希望的是,此刻,她也如权臣一般在自己等人的视野里,要让自己等人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乙浑。
他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紧张地盯着门口,恨不得将门口看出一个洞来。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比他的心情更加紧张了。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害怕什么:废黜嫔妃制度,让她抚养新的皇太子……这已经是两个极大的筹码了。如果陛下再加码,那该怎么办?
此时,皇帝若是英明,就绝不该再召见这个女人。
正文 2795.第2795章 抗旨4
可惜,隔着那道门,他们便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紧张地期待着太子的出来。
但是,太子也久久没有出来。
此时,所有的人,额头上竟然都油油地出了一层汗来。
就连远远一旁的通灵道长,也油然一身冷汗,尤其是想起昨夜的占卜,真不知道,陛下今日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尤其是君心难测,尤其是面对这一群如狼似虎的鲜卑贵族。
他的担心,甚至比罗迦更甚——那是对冯皇后的担心。
此时,她便是弦上的箭,一出去,不是伤人,便是伤及。
他表面一派平和,但是,拿着拂尘的手,都紧张得有些麻木了。
但是,在廊庑里面的冯皇后,却完全没有去猜想外面如狼似虎的目光。
有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角落里,她就呆在角落里,就连众臣鱼贯而出,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