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宥西凝了她一会才说:“程馨榆,如果你以为用起诉可以威胁到我对你唯命是从,那你就错得太离谱了。我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该负责的我绝对不会推托,而不该我负责的,我不会傻到去包揽一切。”
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程馨榆瞪着梁宥西绝然离开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死咬住唇没再开口说半个字。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混蛋!”程宁怒不可遏,“明明是他害死了人,为什么还能那么冷静的为自己辩驳开脱!”
“姐,现在怎么办?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们要告他,难道——”
“馨榆。”
突然介入的女声打断程宁的话。
程馨榆循声望去,眼泪一下溢出眼眶。
“伯母……”她只说了两个字便立即捣住嘴,哽咽得无法开口。
席文绢神色复杂的轻抱着她拍了她的肩无声安慰,目光探向仍一脸怒容的程宁。
后者仗着年轻说话没分寸,也不管席文绢和过世的母亲关系如何要好,开口便很冲:“你儿子害死了我爸爸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没错,根本不用内疚和自责,还说我没资格打他,不断推卸责任为自己辩驳,那么伶牙俐齿,我看他也不用做医生了,改行去当律师,保证能把黑的变成白的,死的变成活的。”
“宁宁你别说了。”程馨榆一缓过情绪便训斥弟弟,“不可以对长辈这么没礼貌。”
“是我没礼貌还是她儿子没礼貌?他当着爸爸的面都可以说出那么混帐的话,我事实求是又怎么没礼貌了?”
“宁宁,你宥西哥——”
“谁要杀父仇人当哥哥!”程宁脸红脖子粗的打断席文绢,还要说什么,却被程馨榆阻止:“你先出去,不然姐姐要生气了。”
程宁重重哼了声,咬着牙离开。
“馨榆,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西西了,他没和我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心里很难受。只是嘴上说话难听而已。”
“伯母,您不要再为他解释了,他刚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他认为自己没错,并不需要对我内疚,也不需要自责。”
“我不是为他解释,只是——”
“伯母,您真的不用多说什么了,他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
席文绢叹口气,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说:“医院对这起事故的发生很重视,我们几个股东一致决定无条件答应你们提出的要求,包括处理你爸爸的后事及赔偿方面都不会——”
“对不起,伯母,我打算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这起事故。”
席文绢呆住,怔怔地望着一脸坚决的程馨榆,良久都无法做出回应。
“我知道伯母是这家医院的股东之一,我这么做对伯母来说实在很无礼,但我只能说对不起。”
“馨榆,你……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们尽量私下解决?”席文绢蹙眉,心里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让程馨榆改变主意。
“伯母,我失去的是至亲,是我和宁宁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让我爸爸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无奈,你爸爸的死纯粹是属于意外,并不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操作不当引起的医疗事故,所以你就算起诉医院,也未必就能赢得这场官司。”
“伯母,您这样说似乎有替医院推卸责任的嫌疑。我知道医院无法预料事故的发生,但如果梁宥西不拒绝给我爸做手术,陈医生也不莫名其妙推迟一个小时手术时间的话,我爸爸根本不会发生血管爆裂并发急性心急梗塞这样的事情。”
“而且我不只要起诉医院,同时还会起诉梁宥西,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席文绢震惊,望着程馨榆的目光变得陌生。
程馨榆转开眼,看向手术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满脸悲凄。
“馨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所以当初才瞒着西西想撮合你们。没想到就是我的老糊涂,给你们带来了这样大的灾难。”
她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儿子会因为程馨榆而拒绝给她父亲做手术,然后引发这起事故的发生。
程馨榆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席文绢语气中对自己的失望。
可那又如何,她就是不甘心看着那个人一副无所谓的冷漠态度逍遥自在,忍受不了他对自己的漠视。
所以这次她绝对不会心软,而是会不遗余力的通过法律削去他的棱角,让他对自己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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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
沈主任瞪着梁宥西递到面前的辞职信,仿佛不认识字一样,看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我给医院的交代,等我和其他同事交/接完手头的工作,之后我不会再踏入这家医院。谢谢沈主任这一年多来的照顾,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