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是珍修仪身边的侍女,照说,配他这样的人,是绰绰有余了。可他对香凝,却全不是那样的心思。
既然没有此意,便不能随意答应,反倒是让人误会。虽然可能因此驳了珍修仪的面子,但他相信珍修仪并非是那般小气之人,断不会因为此事就对他心生芥蒂。
果然珍修仪立刻就补救道,“施太医不必在意,这丫头在我面前,随意惯了,这才口没遮拦的。春凝,还不给施太医斟茶告罪?”这样一说,方才的话,便真的成了玩笑了。
施良微微松了一口气。与珍修仪将此事说破,日后想必就不会因此事而有隔阂了。何况珍修仪既然知道了,自然会劝阻香凝,自己也可放松些。不必总是面对她。
春凝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重斟了一杯茶,恭敬的端给施良,“奴婢失礼了,请施太医勿怪。”
“不是什么大事,娘娘这般,倒真是让臣无地自容了。”施良连忙接过茶盏。
还要说什么,却见香凝抱着两个小坛子,走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又说了几句话,施良便告辞,离开了关雎宫。
谁知才出了门,香凝追了上来,说要送他。施良顿了顿,也就随她了。
况且,他想着,既然方才已经和珍修仪说开,索性,也断了香凝的念想才是。
两人走了一会儿,他斟酌着开口道,“香凝姑娘,你进宫多久了?”
“奴婢是永宁二年进宫,今年是第四年了。”香凝偷觑了他一眼,这才红着脸道。
“唔……如此香凝姑娘要永宁十一年才能出宫?到那时本官也快到而立之年了。”施良笑着道。
香凝的脸一白,显然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到永宁十一年,他早就娶妻了。
接下来的路,施良没有说话,香凝也红着眼睛,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施良估量着差不多了,便停下脚步道,“香凝姑娘,就送到这里吧!”
香凝抬起头来看他,眼中还含着泪花,好半晌才声音微颤的道,“那施太医慢走。”
施良点点头,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然而张了张唇,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便抬脚走了。
香凝却又忽然叫住他,“施太医,您瞧着奴婢如何?”
施良心头有些异样,他回头,认真的看着香凝,“你是个好姑娘,日后必定能找到个好人家。”
见她垂着头,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想了想,又道,“你的性子,并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她爱憎分明,简单易懂,诚然很讨人喜欢,却并不适合嫁给他。如果要他选的话,倒是沉稳的春凝更合适。
香凝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没有抬头给他看见,只是匆匆行了个礼,转头便跑。
施良留在原地,只看到地上一个浅浅的水印,让他有些意乱心烦。
那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香凝都格外刻意的避着施良,尽量不和他打照面。
让施良发现她的改变,是在珍昭仪将春凝送给大皇子之后,香凝不得不站出来处理珍昭仪的所有事物。
施良惊讶的发现,她虽然仍不够沉稳,这些事,却都做的可圈可点。
或许每个人都会成长。香凝再也没有用过那样倾慕的眼神看过他,他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追逐着她。
永宁十一年,香凝在宫里的第十个年头,有一天施良仿若不经意间问起,“你今年变要出宫么?”
香凝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不了。奴婢留在宫里,陪着主子。春凝姐姐跟着大皇子殿下,奴婢若是也走了,娘娘身边便没有人了。”
施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然而下一次再见时,他却惊愕的发现,她竟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女子未婚而梳妇人发髻,便是自誓不嫁。
他竟从不知道,她是这般决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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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卫木兰篇
紫房日照胭脂拆,素艳风吹腻粉开。【怪得独饶脂粉态,木兰曾作女郎来。
她出生时,是早春时节,家中那一树木兰花,开得极绚烂。
父亲并未因她是女儿身,便有任何不喜,反是将她捧作掌上明珠。
她名木兰,一是因为她生在这个季节,二是因为父亲想让她如同故事中的花木兰一般,巾帼不让须眉。
及至渐渐长大,她生成倾城之姿,爹娘在为她欢喜的同时,不免又添了一段愁怨。
她原是不知的。只是那一夜,忽的生了小女儿态,想去寻母亲说话,却听得母亲嘤嘤低泣之声。
她愣在门外,不知素来温婉柔和的母亲,何故这般失态。
然后她听见父亲说,“哭什么,这也是木兰这孩子的造化。莫非我就不疼女儿了?可咱们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