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不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做得很好,郑婕妤如今最要紧的是将养身子,这些琐事不必拿来烦她。”
林清垂下头,没让他瞧见自己嘴角的那一抹冷笑。实际上郑婕妤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若非有这些仇恨支撑着,郑婕妤能不能醒来,尚未可知呢!
说来郑婕妤能够醒来,也亏得林清能够狠下心,日日在她耳畔说什么“婕妤的孩子已经没了,身子也彻底伤了,太医说再不会有孩子了。婕妤若是再不醒来,只怕那凶手就要彻底逍遥法外了”。
从心理学上来说,重病垂危的病人,能活过来往往都是靠着一股气撑着。林清这么说,就是要让郑婕妤凭着这一股恨意醒过来。只要她醒过来,能够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将来她怎样,与自己何干?
进了内殿,郑婕妤正脸色苍白的靠在引枕上,春雨坐在一旁为她喝粥。见李怀玉来了,急忙要起身行礼。李怀玉几步走过去压住她,“爱妃不必多礼,还要好生养着才是。”
郑婕妤自然不能在李怀玉面前吃东西,朝春雨摆了摆手,柔声问道,“皇上怎么来了?我不是吩咐了他们,说是不准打扰的吗?皇上日理万机,还要为嫔妾的事情烦心,是妾的不是了。”
林清在一旁听着,真是感慨万千。这哪里还是那个仗着得宠有孕就骄横跋扈的郑婕妤?从前她还不知死活的闯过武英殿呢,如今却知道温良恭谦了。明明是好事,林清看了却无端有些心酸。
这宫里不懂事是活不长的。可一个懵懂天真的人变得这样明事理,到底还是经了好一番波折,令人唏嘘。
果然李怀玉听了之后,目中露出一点满意来,“这是什么话?你是朕的嫔妃,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来通知朕的。你昏睡了这几日,如今醒了,是大好事,难道还不该禀报朕?”说着又朝魏忠道,“记着厚赏那来报信的人!”
郑婕妤见此也不在坚持,只是抿着唇笑。过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嫔妾方才听着外头似乎十分热闹,可是诸位姐妹都来了?既来了,请她们也进来说话吧!免得站在外头反倒不像。”
“你身子不好,操心这些做什么?”李怀玉不赞同的道,“她们既是来探病,自然要以你为先,就在外头待着也没什么。”
好一番情深意重,若早有这样的情意,郑婕妤何至走到今日?她微微垂了头道,“纵是皇上心疼嫔妾,可嫔妾是主人,客人来了,怎可拒之门外?春雨,你去请诸位姐妹们进来吧。虽然不能说话,到底也要好生感激她们才是。”
她将那“感激”二字咬的十分重,也不知是不是有别的意味。
春雨看了看李怀玉,见他没有反对,这才出去请了众嫔妃进来。
梅淑仪因是位分最高者,便走在最前头。一见郑婕妤就笑道,“妹妹可算醒了!这几日姐姐也十分担心了。醒来就好了,只有养好了身子,才能做想做的事情不是?”
郑婕妤听了这话,目光微闪。梅淑仪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呃不知是不是她理解的那样。罢了,若是她愿意接受自己这样一个盟友,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呢?
于是笑道,“多谢姐姐和诸位妹妹了。我身子不好,这大礼就留着吧,总有机会的。”
又寒暄了几句,守在外头的小印子却忽然进来道,“禀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话音才落,已然有人打起帘子,将太后让了进来。
见诸位嫔妃站了一地,太后面露微笑,“哟,这可真是姐妹情深呢!难得你们投契,都替郑婕妤担着心。如今她醒了,也能放心了。”
又细细看了郑婕妤的气色,安慰道,“孩子的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只管好生养着,将来好多着呢!哀家这里有一支参,补身子是最好的,便给你吧!”说着示意花嬷嬷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春雨。
郑婕妤又郑重谢了太后。然后太后才说起了此次的事情,“前头你昏睡着,可能不知道,因着你落水的事情,宫里着实乱了好一阵子。你如今既醒了,好生说说,到底是怎么会睡?你的宫女说,你那日竟是一个人出去的?这成什么样子?你是皇上的嫔妃,又怀着龙嗣,怎可这般大意?!”
郑婕妤连忙低头认错,又道,“是嫔妾的错。嫔妾那日只是太过惊讶,一时没有顾上。”
“惊讶?那你到底瞧见什么了?”太后厉声问道。
郑婕妤微微抬头,恰对上了太后的眼睛。那双眼中似乎有万千刀光,将她毫不留情的绞杀。郑婕妤吓了一大跳,慌忙又低下头去。“嫔妾……嫔妾……”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呀!”太后的声音复又恢复了柔和,拉着郑婕妤的手道,“你不知道,当日是一个秀女和一个宫女将你救起来的,若不是你醒了,只怕她二人就要代人受过了。你既然醒了,就说说到底为何要单独去那玉液池,又是被谁推进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