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现在还没有去想,还不能去想,还不必去想。
李怀玉的动作慢下来,最终放开了她,“林清,你当真是铁石心肠!”
他狠狠地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下一室的黑暗,一室的安静,一室的冷清,还有……一室破碎的曾经。
“主子……”不知过了多久,香凝重新进来,关上门,将蜡烛点燃,轻声唤道。
温度和感官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林清愣愣的看着香凝,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坐下来。
刚才……是李怀玉来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
林清摇了摇头,对上香凝担忧的眼神,忽而一笑,“看我做什么?”
她伸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火钳,在灰里扒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无奈的道,“栗子都炸掉了。看来要重新烧。”
“主子……”香凝又叫了一声,“主子不难过么?”
林清一笑。这种话,也只有香凝会这样直接的问。她想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可伤心的。香凝,其实我都还没弄明白,皇上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啊?”香凝很诧异,“皇上没说吗?可是奴婢看着皇上很生气的样子呢!”
林清摇了摇头,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怪异之处,但一时又想不透。只能归咎于李怀玉突然发疯。
“天色不早了,这便歇了吧!”她握着火钳想了一会儿,甩了甩头,道。
香凝便起身道,“主子可要沐浴,奴婢去给主子催水?”
林清想了想,方才的确是有点凉,便点头道,“快去快回。自己小心点儿!”
香凝打开门,却惊呼一声,“大皇子殿下,您怎么站在这里?!”
“天赐?”林清也连忙起身,走出来,见大皇子静静的站在门口。
林清连忙伸手将他拉进来,才碰到他的手,便忍不住惊呼起来,“天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凉?”
这个傻孩子,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不是早就告诉过他,不要过来了吗?
“姨母。”大皇子眨了眨眼,才开口。许是因为太冷,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些颤抖,好不可怜。
林清连忙将他外衣除去,拉到炉火旁,不敢让他靠的太近,便自己揉搓着他的双手,“等一会儿再去烤火,不然忽冷忽热,容易长冻疮。真是个傻孩子……”
“我看到父皇过来,担心姨母,就跟着来了。可姨母不让我来看你……”大皇子淡淡的开口。
他垂着睫,仿佛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不敢看林清,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留下一排浅浅的影子。
林清心头便是一软,“不让你来,也是为你好。姨母现在自保尚且有些难,不愿让你跟着我受苦。”
“天赐不怕。”大皇子将脸埋在她的胳膊上,“姨母,天赐不怕的。”
“可是我怕。”林清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叹息,“天赐,你根本不懂永远的失去一个人,那种滋味……”
那种滋味,她绝不想再尝试,也不会让天赐尝试。
大皇子抬起头来看着她,眼中有一抹真切的疑惑。他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许多东西,还尚且不懂。
林清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这个,而是放开了他的手,笑着问道,“你要不要吃点栗子?”
大皇子却是在环顾冷宫的环境。实话说,并不算是特别差了。但在天赐眼中,这地方房屋狭窄矮小,家具陈旧简陋,灯光昏暗,看起来便是一派萧瑟的样子。
别说乾清宫关雎宫,就是同心楼,看着虽然简单,也比这里富丽许多倍。
姨母竟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天赐他还不是特别明白帝王的权势,也不明白大人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但小孩子敏感的心,让他知道,姨母和父皇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
从前听到的那个消息,也终于和此刻眼前的景象重叠起来:珍昭仪娘娘被皇上打入冷宫了。
听来的一万句话,都抵不上自己亲眼所见更加震撼人心。在大皇子的想法里,姨母天生就该是要住在同心楼里,绮罗裹身,金玉为饰,在春日风中斜倚着栏杆,笑容满面。
“别看了。”林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随手将几个栗子埋进灰里,又从旁边拿了一个红薯,也埋了进去。
天赐抿着唇,倔强的看着她。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很不高兴。
林清摇了摇头,“天赐,姨母现在很好,真的。现在这些,是姨母早就准备好要面对的。”
“天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懂,但我要告诉你。这世上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非做不可。现在姨母就是在做这么一件事。若是成了,姨母就可以离开这里,和你,还有你父皇,继续过日子。如果不成……”她深吸一口气,“你记得答应我,在自己有能力之前,别过问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