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定康声音又猛地弱了,“……跟自己一夜风流的人,不就那么几个……哪里会不记得。”
殷氏咬了咬唇,不再问了,同郑素琴淡声说道,“郑姑娘也听见了,日后请不要再多想。”
郑素琴没有多说,孩子跟他长得不像,她不打这个主意。所以如今,只剩下柳定泽。她的目光刚投及他,柳定泽就愣了愣,蜷身在宽大的椅子上,抱膝说道,“我记得你。”
众人神色一凛“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在何处见过她”“可要认个仔细”。
柳定泽鼓起腮子,很不痛快的说道,“她弄疼我了,很疼。”
众人顿了顿,郑素琴略显苍白的脸上飞腾了红晕,偏身低声提醒,“男子同女子一样,头一回……都会疼的罢。”
无论是初涉床笫,还是外物击打,在场的男子对那种不能言喻的痛都颇有同感,这一说都明白了。
自小就没受过苦的柳四爷,却那样“苦”了一回,记得也并不奇怪了。
老太太忙问道,“你可记得那日的事呢?”
柳定泽隐隐想起那日的痛,还是不痛快,“天一亮我就跑了。”虽然疼,可好像又不是真疼,感觉非常奇怪,前所未有,让他很惊慌。
“这孩子,是老四的。”老太太叹息一气,却是如释重负,又满是欣慰,“我们家老四,也有后了。”
殷氏也长松一气,柳定义也因谜团解开,又因满意结果,也觉高兴。李墨荷却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若按照她的说法。两人是摸黑行了好事,天一亮柳四叔就跑了,那怎会将她的容貌记得那样清楚?
莫非……当时并未熄灯?可若没熄灯,郑素琴又怎会看不清人。柳定义比柳定泽大有七岁,六年前的柳定义已是青年男子,柳定泽还是少年,这会认不出?
难道……一开始郑素琴就是在打柳定义的主意,见计谋不通,才转而认了柳定泽?
李墨荷只是想了想,就觉浑身不舒服。抬头看去,郑素琴面色温和,明眸有神,十分纯良。她微微拧眉,莫不是她想错了?
郑素琴稍稍推了推儿女,定声道,“快,喊爹爹。”
柳翰很是欢喜地喊了一声,柳芳菲看着这傻气的人,眼睛生痛,泪满眼眶。
柳家将军不是她爹,这傻子才是。她这辈子都不能同柳雁一样,有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爹爹,还要受人嘲弄,她有个傻子爹!
柳定泽不安地朝她伸手,想去帮她擦掉眼泪,可手还没到跟前,就被柳芳菲一掌打开,泪夺眶而出。
“你才不是我爹!”
第二十八章郑家三人(三)
她这一哭,柳定泽吓得缩回手,雁雁定是又骗他了,她一点也不乖,不像齐褚阳呀……他摆手道,“别哭了,哭花了脸不好看的。”
柳芳菲还没说第二句话,脸上一痛,被那突如其来的耳光扇得差点站不稳。愕然抬头,就见母亲一脸痛心,怒斥,“你怎能这样和你爹说话!”
“他不是我爹……”柳芳菲不曾挨过打,却因这傻子生平第一次得了耳光,更是恨他,“他不是……”
她的爹爹应该是像柳定义那样的,得人敬重,让人畏惧,威风大殷的将军。而不是这傻子。
她已经因为没有父亲遭受了太多冷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却被告知她的父亲不是柳定义,而是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郑素琴气道,“你再说胡话我非敲掉你的牙!”
柳定泽弱声,“别吓她呀,她都哭了。”
柳芳菲瞪了他一眼,谁求情都行,偏他不行。母亲忽然俯身,将她抱住,哭道,“他是你爹啊,当年是娘糊涂了,不该生下你们,让你们一起吃苦。娘该带着你们一块去死,一了百了。”
哭声悲凉,柳芳菲更是泪落不止。
柳定泽不知所措看着她们,实在没办法,向二哥求救。柳定义附耳同老太太说了几句,老太太摆手说道,“别再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里有事儿。”
钟嬷嬷去扶起郑素琴母女,两人渐渐止了哭声。待她们情绪平定,老太太才道,“你们先行回去罢,孩子是老四的,我们自然会认,这事不急。”
末了又让钟嬷嬷去拿些银两来一并给他们带回去,这才稍觉安心。
送走他们母子三人,柳定泽也想走,伸腿往地上去,还没沾鞋,就听母亲声调颇无奈,“老四,你等等。”
柳定泽缩回腿,抱膝看去,“娘……”
老太太声调温和,“当日的事你还记得多少,都跟娘说说。”
“就记得很疼。”柳定泽一会低声,“她很好看。”
郑素琴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可惜身子脏了。即便是个寒门家的姑娘,老太太也会立即让她过门,好好伺候自己的小儿子,双方都不会委屈吧。可她出身不好,那这柳家门,定是不能让她进来的,“除此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