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心中疑惑更重,却也不敢多问,陈诚喂了他喝光了杯子中的水,盛夏赶忙接过空杯子放在一边。
一回身却看到陈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他动作麻利的将那烟卷点燃,还没递给顾亦寒就被他伸手抢了过去,贪婪的送到嘴里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盛夏看的目瞪口呆,此刻的顾亦寒,满身的狼狈,头发蓬乱,眼睛却是亮的吓人,他像是贪吃的孩子一样拼命的“抽烟”,盛夏闻到空气里奇异的浓香,忍不住偏过头打了几个喷嚏,慌忙将窗子推开,清凉的空气涌进来,将那香味散尽,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顾亦寒贪婪的连着抽了两支,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他看起来十分陶醉的样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盛夏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冷颤,他看起来,怎么和电视上揭露出来的那些瘾君子的形容差不多?
又联想到那和香烟味道截然不同的异香,盛夏不敢置信的望向顾亦寒,他难道在吸毒!
陈诚看到她惊愕的眸光,心知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也没有说破,只是嘱咐了她好好照顾顾亦寒,就先行离开了。
他抽完这两支烟,就恢复了些许精神,只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糟糕,许是之前毒瘾发作折腾了一身汗,他的黑发湿漉漉的覆在额上,竟有了几分孩子一样的脆弱。
盛夏恍然想起许久之前她和他在一起遇到顾亦阳,顾亦阳对他明目张胆的羞辱和折磨,又想到顾亦秋病势沉沉的身体,如今他又这般……
心里忽然涌上了几分说不清的酸涩,他的性子这样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体长年累月的浸淫在毒品中的缘故?
“被吓到了?”他的声音忽然传来,低沉暗哑,似乎比往日的声调还要低,仿佛还夹杂着罂粟的蛊惑甜香,在静静的房间里如拉长的丝线一样缓缓缠上了她的心脏。
盛夏咬着唇微微摇头:“我去给你拧一个温毛巾吧。”
她转身欲走,顾亦寒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挣了一下,他却是握的更紧,盛夏回过头,竟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抹自嘲的辛瑟。
她觉得喉咙里一紧,竟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试着戒掉?”
顾亦寒听到她问,竟然淡淡的笑了:“戒掉了,还会有其他的招数,不如就这样吧,也省得日夜提防着他们又下什么死手。”
“为什么要这样?他是你的亲哥哥……”
“不。”顾亦寒好像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这么多年了,他从不和任何人说起他心底压抑的那些东西,可是这一会儿,他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的瞧不起和嘲讽,他忽然想和她说说话。
“我和顾家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他将她拉到身侧,要她紧贴着他坐下来,他的手指缠在她的发梢上,卷起来又放下,“其实他那句话说的很对,我是个连自己身世都搞不清楚的野.种……”
“顾亦寒!”盛夏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唇,她的眸子亮闪闪的,干净的让他自惭形秽。
“你不能这样说自己,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也不是,既然不是,那就不是,嗯,不是野.种!”
她好像有些不适应说这样的字眼,有些吞吞吐吐的。
“傻姑娘。”顾亦寒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这样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仿佛是冰川被春风吹的即将消融一般。
“顾亦寒,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以后可别整天板着脸了,你看看这里……”她说着,就自然而然的伸出一根手指抚在他的眉间;“都有皱纹啦。”
她翘着嘴角,眼睛睁的大大的,纤细的身子半伏在他的身上,香软的气息拂在他的鼻端,他的心中竟是微微一动,伸手捉住她的手指吮住了那葱白一样的指尖。
“哎……你!”盛夏蹙着眉低低的嚷:“脏呢,你别……”
他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神情,“……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人,难道不是莫名其妙的野.种么?”
盛夏一怔,“你不能这样说啊,如果有一天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了该多难过?”
顾亦寒讥诮的冷笑了一声,却是更紧的捉住她的手,让她不得不偎在了他的怀中,盛夏被他折磨的怕了,反而不习惯他的温存,柔软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其实,我还不如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就不用去想那些困扰我的问题了,也就不会忍不住去恨……”
“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小孩的父母。”盛夏听他说这些,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雨点的情景,她对母亲的渴望瞬间触动了她,此时的顾亦寒,又和他们可怜的小雨点,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