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朝堂上的大臣们看到这份奏折,心情就复杂多了。
要说起来,这多少也算得上是开疆拓土之功,该是好事。但大秦本来就地大物博,他们占据的这片地方,水草并不算丰茂,原本就是戎戎与大秦之间默契留出的缓冲地带,秦人不会去开垦,戎戎人也不过来放牧。
大秦这突然就给占了,用的偏偏是这种无赖的办法,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让这些儒士出身的读书人难以接受。
还得忍着憋屈在朝堂上商议给他们的封赏。
结果这边还没商量出一个章程来,那边儿固原的文官联名弹劾王安等武将的奏疏又送上来了,却是这一批京军到了西北之后,不知怎么就把蹴鞠赛给带到那边去了。
西北本来就民风彪悍,又是养马之地,男女老少大都能上马,这蹴鞠赛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制,很快就沉迷其中,闹出了好大声势。文官们是不同意让这种“玩物丧志”的风气传到军中的,自然百般看不惯,立刻上了奏折。
消息传到京中,自然又引发了一部分朝臣的不满。
之所以只是一部分,是因为这段时间李定宸已经在朝堂上建立起了自己的权威,而很多人都还记得,最开始就是他提议将马球赛在军中推广,只不过被朝臣们集体打回去了而已。
但即便是那时,也没能真的压住他。到底李定宸还是让下头的人自己弄出了马球赛,声势做大之后将之收归户部管理,单是去年便为国库提供了不少补贴,也堵住了很多人的嘴。
那时候大臣们敢在朝堂上跟他唱反调,但时移世易,如今许多人在开口之前都得斟酌一番了。
李定宸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事情都不是大事,如何处置也不是重点,但在这一件件小事之中,逐渐建立起来的,是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权势与威信。这种变化很细微,但一直都存在。假以时日,量变逐渐累积形成质变,他的声音将主宰这个朝堂。
十月,取得大胜的京军班师回朝。
王安走的时候,李定宸让他将那二十个陪练都带了去。在战场上历练了一番回来,如今人人身上都带上了血腥彪悍之气,让李定宸看得十分满意。而朝堂上讨论了好几个月的封赏,也终于定了下来,二十人全都加官进爵,看得神武卫中的其他人眼热不已。
当初这些人被选为李定宸的陪练,虽然让人羡慕,但毕竟跟他们的没有多大的差别,小皇帝又没有实权,这种羡慕也就流于表面。甚至有很多人故意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就是为了推脱这陪练之责。
如今见他们得了好处,自是开始悔不当初。
又各处托人打探消息,琢磨着皇帝若是还需要让人过来陪练,他们自然也还有机会。
但李定宸对是否还要陪练这一点,有些疑虑。这日回宫,便与越罗商议起来,“当初之所以选出这二十人,盖因朕有练兵之意,加之武艺不精,的确需要陪练。但如今局势变化,朕瞧着没必要再继续了。”
现在想来,当初练兵的想法本身就很可笑。宫中能练出什么来?
这二十人若不是在战地见过血,能堪大用者估计也没几个。如今封赏之后会陆续被派往各地驻军之中,成为中层将领,只要给他们几年时间,就能够掌握一股巨大的势力,为他所用。
对李定宸而言,这样就已经够了。军中不可能都是他的亲信,他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越罗道,“话虽如此,但放弃这个机会,倒有些可惜。”
她如今已经显怀,肚子吹气一般的鼓起来,胃口也比之前更好,整个人比怀孕初期更加圆润。这会儿为了省力侧躺在软榻上,两颊是健康的红润之色,手中抓着一块糕点慢慢的啃,目光清明,头脑清晰,“何况,若是一直没有也就罢了,之前有,现在没有,下头反而容易出现怨言。”
“那依皇后的意思呢?”李定宸见她一块糕点吃完,又递了一块过去。
越罗接过来咬了一口,沉吟道,“其实留一些人在身边,是陛下的恩典,倒未必有坏处。不过既然是恩典,不能总从神武卫里挑。”
神武卫是天子亲卫,头一批二十人都是从他们之中挑选出来的,已经给足了脸面,如今稍微扩宽一些,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李定宸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阿罗所言有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样的恩典自然也该雨露均沾,从四京京营乃至天下各地驻军之中选人。”
于是第二日,李定宸便在朝堂上提出了一个计划。
每年从四京十三路驻军之中推选一人入京,组成近卫队,随侍君王之侧作为陪练,同时也能让皇帝了解到各地驻军的情况。一年之后调职他处。推选之人必须是六品及以下底层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