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洲摇了摇头,道:“王爷待河阳甚好,皇兄大可放心。”
“我能不知道你?”姜晏然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急躁,“你的信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只提花鸟风|月,不说那宫闱惊变,你当我不懂你在遮遮掩掩着什么?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何必瞒着为兄?”
姜灵洲听了,鼻子一酸。一忽儿,她道:“虽风波多了些,可王爷确实是待河阳极好。这一点是确确实实的,皇兄不用忧虑。”
为了不让姜晏然不再问起她的事儿,姜灵洲连忙转了话头,道:“祖奶奶身子可安泰?几位妹妹亲事定下了么?她们也快到了订婚之时,二妹妹尤是如此,也不知父皇替她们找了怎样的驸马……”
“太后身子还硬朗着,前两日还说是定要看到河阳再回华亭的模样。至于那几个小丫头么……”姜晏然有些不耐道,“就那副模样吧。父皇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么?左右挑的都不过是那几家的人。姜清渠的婚事已差不多谈妥了,选的是许家的长子,她自个儿也欢喜得很。”
提起这件事,姜晏然就有些气。
许家乃世代公卿之家,祖父袭了国公名头,一族里也都是些俊杰之辈。那许公子尚了姜清渠,日后自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姜灵洲这样好的妹妹,被远嫁了异国去和亲;讨人厌的姜清渠却能够嫁给许公子,真是令人火大。
好在姜灵洲却不大在意,还笑道:“那可真是好极了,那许家也是诗礼传家,听闻许大公子也是个儒雅君子,想必日后待二妹妹也是好的。……对了,河阳出嫁前,大嫂已有了身孕,后来皇兄也不曾在信里和我说是个女孩儿还是男孩儿,现在可说了吧?”
姜晏然握着她的手倏忽一松,表情微黯。许久后,他道:“原本我是不想与河阳说的,免得惹你忧心。可既然你当面问我,我也不得不说了……玉儿的孩子,没能保住。”
许久后,他重重叹了一声,道:“那时她已近生产之日,却偏偏……孩子没保住且不说,险些让玉儿也去了一条命。那时恰好是竞陵王被剥权之时,我想你本就烦恼缠身,便不想让这事扰了你……”
姜灵洲眼神一动,面露怅惘之色。
“女子生产本就艰难,以是,为兄望你万万要保重身体。”姜晏然低声道,“你不便长途颠簸,这段时日,你便留在威宁好好养着。竞陵王也说了,会留下来陪着你。旁的事,你就不用忧虑了。”
姜灵洲知道这是兄长在关心自己,便点了点头。
她虽点了头,可脑海里还有些凌乱思绪。眼看着姜晏然便要起身,她连连拽住他袖口,道:“皇兄,我虽不会再管这些事,可问我还是要问的。刘琮的事儿,父皇打算如何解决?”
“……唉。”姜晏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该问的时候,却一点儿都不含糊。你便放心吧,父皇定不会放任刘琮胡作非为,已派了卫大将军领兵前来;更何况,二皇叔还驻守在武杨,凭借区区一个刘琮,是绝翻不起风浪来的。”
听姜晏然这么说,姜灵洲便放心了。两兄妹又说了一阵子话,姜晏然说自己奉齐帝之名前来监军,还要去见见那卫大将军,这才与姜灵洲道了别,又说明日还会再来看看她。
姜晏然出了这园子,便要了马车,连夜向着威宁城外去了。卫大将军奉命讨伐叛军刘琮,此次就将大军扎营在威宁城外。
姜晏然坐在马车里,想到那卫大将军,就有些头疼。
这卫将军本名卫烈,是个少言寡语的闷性子。因而,连齐帝都常常摸不透这手握重兵的卫将军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和姜晏然的二叔,嘉宁王姜恒素有不和,常在带兵打仗之事上闹出些事儿来。
从前齐魏尚未停战时,这卫烈就常常提起议和之事,说齐国连年征战、军士疲惫,齐帝要学那武帝穷兵黩武,实在不好;但是嘉宁王却是个爆裂性子,一定要将魏兵打退,还常在墙头嚷着要拿萧骏驰的头做下酒菜。以是,这两人若是碰到一处,便会有些摩擦。
齐帝虽不说,但心底却是有些怀疑的,觉着当初嘉宁王之所以会被魏兵掳走,让萧骏驰敢胆大妄为地提出“以河阳公主换嘉宁王”,便是这卫烈从中捣鬼。
卫大将军像是也猜到了齐帝在猜忌他,自此后,愈发闷闷少言了。
不过,猜忌归猜忌,齐帝却依然重用他。齐国上下崇文轻武,华亭城内只有那清贵公卿才受到追捧,武将常常被冠以“粗人”之名,因而除了卫烈这个将军尚能在魏国军队前挣扎三四分外,华亭竟无其他武将能与萧骏驰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