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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161)

他自幼流离失所,深明百姓之苦厄;虽入祆教,可彼时之祆教,尚以“化疾苦而求善同”为教宗,抚育孤儿,教书习字,再传授其武艺。傅徽一心为国,只想以己之力,换百姓安泰,是以笃信祆教至深。

后来,毫州王忽而力助祆教,向祆教内拨入了一笔豪资,成了大祭司的入幕之宾。自此,这祆教便悄悄变了模样——

不知何时,祆教裂为两派。一派是以国为先,一派却是争权夺势,妄图令教法凌驾于国法之上。最终,祆教令先帝萧图骥身死,因而也惹来滔天大祸,最终在魏没落。

十年前,正是祆教登顶魏国之时,少年傅徽在毫州王授意之下,加入玄甲军。机缘巧合之下,步步高升,最终得以与萧骏驰相识。

此后数年,他与萧骏驰一道出入战场,生死与共、历经恩仇战场,盈了一腔家国豪情热血。他险些忘了,自己本就是毫州王打入萧骏驰麾下的一枚暗桩。

只是,毫州王并未遗忘傅徽。

毫州王知晓姚家一双儿女投在萧骏驰麾下,化姓为宋,便令傅徽接近宋采薇,意在得到她手中所藏之物——

一柄由应君玉所造之秘钥。

那柄秘钥,正藏在姚大夫人留下的蕉叶缠丝银簪中。那枚发簪形制之所以厚重古朴,不似簪,反倒似两股合一的粗大发钗,正是因为其中别有洞天,藏着足以致毫州王身死之物。

傅徽奉命行事,然,却在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再不能拔。

后来,河阳公主远嫁入魏,毫州王为挑拨离间,三番五次对河阳公主下手。傅徽生性犹豫,既不能拂逆毫州王之命,又不愿违背祆教教义,于是,便只能做出折中之事——

虽掳走河阳公主,却又回禀于萧骏驰,望萧骏驰能救出妻子,以保战火不起。

河阳公主在西宫被掳一事,乃是傅徽亲手所为。他假意昏迷,又亲自从背后打晕河阳公主,运出宫外。若不然,凭借傅徽一身精锐功夫,怎至于被区区一根迷针药倒?

河阳公主也定会记得,那掳走她之人连夜驾车,却戴了一双布手套——那是因为傅徽为了雕木簪,在手上留下了数道疤痕。如果不加以掩饰,聪慧如河阳公主,定能一眼识破。

傅徽掳走河阳公主后,自己则孤身返回竞陵王面前求援。他深知河阳聪慧,必能拖上一拖,

于萧骏驰面前,傅徽说他在河阳公主身上留下“一味香丸”,因而才能循着香味找到河阳公主。然而,这尽是无根无据的谎话——所谓香丸,毫不存在。他之所以能找到河阳公主,不过是因为是他亲手掳走了她罢了。

以是,在真假王妃之事中,他才无法借助所谓“香丸”寻到郭世通踪影。

小路走至了尽头,楝花院到了。

傅徽上前扣了扣门,喊道:“蒹葭姑娘。”

蒹葭出来应门,见是傅徽,便揉了揉睡眼,道:“傅将军,这么晚了,是出了什么事呀?……今日又待到这么晚,是在和王爷一道处理政事么?”

“王爷命我来送一件物什,须得由徽亲自交到王妃手上。”傅徽笑了笑,道,“我也不知是何物。我早点送完,也可早点回去休息。”

蒹葭“噢”了声,便敞开了门,道,“傅将军,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埋了好久的伏笔终于可以慢慢提起来了

第64章 见故人

姜灵洲坐在摇晃的马车里, 眸光低垂。

两道粗粝麻绳,分别捆缚住了她的手腕与脚腕,使得她无法挪动。但,这看似粗陋的马车里却细致地垫了帛绣的软枕与毛皮毯子,暗格下还置了个黄铜小暖盆, 以让室内温暖如春。若非她被缚住双手, 定会觉得这辆马车是接她出游的。

姜灵洲心底虽有几分乱絮微长,可更多的却是沉静冷然。她未喊也未叫, 只是对着车帘外问道:“蒹葭、兰姑姑她们, 不曾有事吧?”

“王妃放心, 不消两个时辰, 她们便会醒来了。”

车帘外传来一道声音,儒雅清朗, 极是熟悉, 属于傅徽。

闻言, 姜灵洲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继而, 她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脚下,开始回想起方才那短短的一炷香所发生之事来。

事情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呢?

傅徽奉萧骏驰之命,前来楝花院送物。姜灵洲睡眼惺忪地起了床,原以为傅徽替萧骏驰宋的又是一副三岁画像,或是封写着风尘女子名录的信件;可她在外间看到的,却是一地东倒西歪的侍婢,还有傅徽茕茕身影。

“傅将军,这是何意?”她问。

“……王妃娘娘, ”傅徽低垂了头,声音温润一如往昔,“为了腹中骨肉,还请王妃不要伤及己身。大喊大叫、惊扰他人,也是使不得的。徽已犯下大过,不想再伤及萧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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