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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145)

这两人说什么呢?

两人说完了,格胡娜哈哈大笑了一阵子,丝毫没有闺阁女儿的模样。继而,她便从袖里掏出枚色彩绚丽的翠色鸟羽来,递给了姜灵洲,道:“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想来你王妃之身,也不缺东西,便把这个给了你吧。”

“这是……”姜灵洲接过那枚鸟羽,有些诧异。

“这是我当年从草原带来太延的,一直藏在身边,本想着有朝一日回家时,便可重新带回去。现在想来,大抵这辈子都没回到草原上去的时候了,不如赠给你。”格胡娜道。

“……那我收下了。我会记着娜塔热琴的。”姜灵洲应了。

萧骏驰又用匈语催了催,格胡娜扬起了马鞭,又嚷了一声:“别过了!”

两人终于作别。

微山门外,青山层出、草色悠悠无涯;绿树层枝,笼着长天短梦,古刹之中有杳杳佛音远远传来。这太延满城繁华、楼阙柔绪,皆被抛在身后。三千喧嚣,如落于纸上,一吹即散。

格胡娜驻马原处,目送着竞陵王府的马车远去。

此时,她家的侍从才策马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口中嚷道:“小姐,你这样偷偷溜出来,要是让大人发现了,咱几个又得倒霉吃鞭子。”

格胡娜一勒缰绳,挑眉道:“他都要把我嫁给那个破落汉人了,还不准我出来?”

“什么破落汉人?”侍从对她这性子苦不堪言,一边喘着气,一边道,“您嫁过去,便是一国之后,有何不好?”

“省省吧!”格胡娜一抽缰绳,又策马狂奔起来,“他也只余个龙嗣的名号罢了!哪儿来的国呢?又是谁的君主?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齐帝封的落魄王爷罢了!”

侍从眼看着刚追到的格胡娜又策马而去,不由一阵痛呼。

“小姐!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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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颠簸,姜灵洲又是有孕在身,萧骏驰自是心疼的不得了。一逮着机会,便想方设法地在沿途城镇留下来休憩一阵。好在他现在也无那繁忙政务缠身,悠闲得很。似这样一路行来一路看景,倒也无妨。

鸣蜩仲夏,日头极是炎辣,本就容易困乏的姜灵洲近日里便愈发惫懒了。为了让她好生睡上几日,萧骏驰便在沿途的镇上停下了车马,盘下最好的院落,好让王妃休息落脚。

姜灵洲自幼生长于华亭宫闱,见惯了宫宇连绵、楼阙参天,甚少住这样的青篱小院,一时觉得新奇非常。她绕着庭院里合抱粗的柿子树走了一圈,只觉得这院落质朴无华,却五脏俱全,恰适合那寻常人家的小夫妻居住。

一抬眼,又见着屋瓦上探出几枝深浅不一的绿枝来,残着蕤宾骤雨后晶莹的水珠,颜色苍翠宜人;更有那掩门榴花,恰是开到阑珊之时;余在枝头的荼蘼红色,缀着门缝外漏出的一角青砖长径,别有情致。

姜灵洲用手指抚了下那榴花残瓣,对萧骏驰道:“若是有机会,妾想与王爷一道来这样的小地方住些时日,像寻常夫妻那般过日子。”

“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骏驰答应得飞快。

“对了……王爷是否忘了一些事?”姜灵洲松开花枝,对他道,“王爷连日赶路,太过忙碌,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罢。”

经姜灵洲一说,萧骏驰才想起自己这生辰确实是在仲夏时节。只是他向来不给自己喜大操大办,也从来不好好过这生辰,所以不太记得住。

“怎么,王妃有礼物要送给为夫?”他问。

“正是。”姜灵洲朝屋中走去,“请王爷跟妾身来。”

待入了屋里,姜灵洲捧出一卷画来,在萧骏驰面前徐徐展开。那画上是江南三月缱绻烟雨,柳枝飞长、桃杏娇娇,一蓑衣老妇抱着半截柳枝,踏上牵在岸边的小舟;一旁还写着“华亭春归”四个隽秀大字。

“妾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以此画赠给王爷最是合宜。”她用指尖抚了那画轴,漫声道,“远嫁竞陵前,妾身命人作了这幅画,算是留了个念想。那时已是夏末之时,可妾身最爱江南的春景,因而要的是‘华亭春归’之画。”

顿了顿,她唇角展露轻婉笑意:“王爷从未去过华亭,自然不知这江南三月是何景象。如此,妾身便以此画赠给王爷,算作生辰之礼。”

萧骏驰负手,目光徐徐扫过画上景物。

他又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呢?

将“春归”二字赠予他人,便是她已不要了这“华亭春归”。此生此世,都将自己托予良人,再不归去华亭。

屋外响起一道清幽竹音,是傅徽不知在何处又吹起了《红豆》之调。虽不风流多情,却宛转悠扬,直入心扉。

“王妃的贺礼,为夫就收下了。”萧骏驰收起了那画卷,道,“虽这江南风烟惹人流连,可终有一日,王妃也会觉得着魏国河山,万里壮阔,亦滋味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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