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泠崖大抵摸出了一点儿头绪,若是在以前,他是不敢相信这种先人托梦的诡异事的,但今日李千落的一系列反应,让他打开了一道从未启开的大门,深刻感受到“在天之灵”这个词汇的真谛。只是,先后故去的真相还未查明,为何先后却心愿了了?莫非真相隐藏在赵环给的信息之中?
“那是你母后思念你,归来看你。”君泠崖扯着拙劣的理由道。
“真的?”李千落抬起盈盈的泪眼,眨了眨,“可是母后好多好多年都没回来,为什么今天回来了?我都不记得她了,呜……”
君泠崖拿起锦帕,小心地帮其拭去泪光,腔调柔和得快化了:“只因你很乖,她无需归来看你,但历经多年,她忍不住思念,便归来了。”
“呜……如果我很乖,母后便不回来,那我以后不要乖了,”她的筋不知怎么绕到别处去了,“我想见母后,想见父皇。好想好想他们。”
“他们正在天上团聚,”君泠崖依然做戏道,“你已长大,应有自己的生活,不应再打扰他们。”
“可是……”李千落气鼓鼓地嘟起嘴,想反驳什么,却终究将苦涩都吞入了腹中,忽然张开双臂环住君泠崖的背,软声软气地道,“坏豆腐,还好有你陪我。”
拥抱十分有力,就像要拼命留住什么东西一样,紧.窒而热烫,君泠崖不是第一次接受她的投怀送抱,但每一次都无法适应地心口直跳,呼吸也跟着滚烫起来。
她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只是想要一个人陪她,他只是先皇先后的替代品而已……他一次又一次地用这种蹩脚的理由麻醉自己,可悲地用这种方式压制自己的情感。
他不知他能忍多久,但哪怕忍到天荒地老,他都不愿伤她一根寒毛。
她很快就在哭声中,疲惫地睡着了。
将她小心地放回床上,君泠崖静静地在床边坐下,守着她。她恬静的睡颜貌美如画,倾泻的月光若隐若现地打在脸上,像为她蒙上一层烟雾似的面纱,影影绰绰,看不清晰。他颤抖的指尖数次划过她的面颊,仿佛要将那层面纱揭下,却又胆小地收回了手,不敢惊动她。
一声长叹,随着再次响起的更鼓声落下,他给她掖好被子,轻声慢步地离开了。
然而他并不知,就在他关上门后,她悄悄地睁开了眼,好奇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坏豆腐每天晚上都来看我呢,这是为什么呀?好奇怪好奇怪,他是不是怕我又想父皇母后哭鼻子呢?坏豆腐好好呀,看到他在,就好心安呢。
她乐滋滋地一笑,将小脑袋往被子里埋,睡得更香了。
可笑容才刚持续了几个时辰,清晨一起来,她就被坏豆腐身上散出的低气压给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了。
坏豆腐昨晚没睡好么?怎么一直板着脸,好可怕。
她睁大了杏眼,奇怪地在君泠崖身上打量,但除了暴风骤雨的神色外,什么都看不到,还白白被他吓一跳。
“坏豆腐,坏豆腐。”她鼓起勇气,扯了扯君泠崖的衣袖,“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呀。”
君泠崖面向她,面色稍霁:“没什么。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们便回京。”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随和一些,但面部紧绷的线条还是暴露出他内心的波澜起伏。就在今早,他回去找赵环时发现赵环竟然自尽了,只有两个血写的大字——多谢,作为永别的礼物。
赵环带着不为人知的真相走了,他走得理所当然,也在情理之中,只可惜走得太匆忙,连一句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君泠崖找人来将他安葬了,李千落也听话地回房收拾行囊。
然而,不按理下棋的事儿总不经意地发生,就在翌日一早,上马车的时候,李千落耍起了小性子。
☆、50|第五十章外祖
“为什么那么快就回京了呀,我还没玩够呢。”她嘟起的嘴巴又能挂上油瓶了,扯扯君泠崖的衣袖,不满地道。
“京中事务已堆积了许多,不宜再耽搁。”君泠崖淡定地撇开她的手。
“可是……”她皱皱眉头,苦瓜脸又捧了出来,“我想再多待几日,这几天你都不陪我玩,我一个人在房里好无聊好无聊哦。你再多陪陪我玩好不好,以后……以后我就不能出来了,呜……”带着撒娇味的哭腔在空气中化开,让君泠崖冷声冷气的话都像撞到了棉花上,使不上劲来。
他算算时日,回京要大半个月,他刚毒发过,那还有几日的时间,可以陪她在周围转转。
“你想去何处?”
听到有希望,她乐得眉头都展了,竖着指头点在唇上,费神想了想,给出答案:“我想去找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