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不肯调任?怎么突然跑去申请……”时颜继续不下去了,答案太过明显,就写在他波澜不惊的脸上。连日来的僵持,还有他此时此刻对她的不愿理睬,原来都是他离开的序曲。
时颜脸色一冷,上前盖上行李箱盖,手按在上头:“你在逼我做选择?”
席晟一手的东西没处放,皱眉回视她,突然又笑了:“我在逼自己做选择。”
“……”
“我想知道不和你一起,我还能不能活。”
“胡闹!”
“别动气,对胎儿不好。”
是的,他抓住了她的软肋。时颜竭力调整呼吸,勉强拾掇好情绪,手却仍按在行李箱盖上:“起码过完农历年再走。”
他把她的手拿开,却没松开,而是握在掌心。她的手有些凉,之前从轮不到他为她捂热。此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别走。”时颜反握住他,只说得出这两个字。语气里有多少乞求,她自己都不敢细细咀嚼。
“我一直以为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相依为命,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席晟语气一哽,兀自摇摇头,不再继续,而是话锋一转,“抱一下?”
时颜不松口,席晟等不到她答应,径自抻臂搂住她。
拥抱太过用力,时颜竟感觉到痛,他松开怀抱的速度足够快,起码在他生出留恋之前松了手。可视线仍流连在她脸上,迟迟不去。
她是精致的江南女子长相,身体里却流淌着永远不善的血液,眼睛霸气外露,将人灼伤。
修颀的身形,精干的气场,加上三分妩媚妖娆,要他斩断目光,多难?
临别的一吻,哪怕吻在额上都好,可是不行,他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再见,姐姐。”
被人抛下的滋味是什么?是一连串践踏在她心口的声音。时颜听着行李箱滚轮越行越远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关门声。她跌坐在床尾。
衣柜门还开着,嵌在上头的镜子映着她的脸。时颜看见镜中人的欲哭无泪,“别难过,开心点,为了孩子,为了孩子。”
自我催眠似的重复,没有丝毫效果,她的脸有多僵硬,镜中影像是铁证。
小魔怪都察觉到她的异样,原本欢快地蹦跶着进门,时颜帮他换鞋时,他当即“咦?”了一声。
“妈妈,你怎么了?”
随后进门的小丹和池城听了孩子的话,双双看向时颜。
孩子的小脑袋径自消化大人的情绪:“妈妈肚子饿了?来!”说着从兜里摸出两块巧克力。
时颜终于笑了下。孩子更加笃定自己理解正确,笑嘻嘻:“我也饿了,小丹!做饭!小丹!做饭!”
小丹假意愠怒,捏他鼻子:“没大没小的,今天不给你吃肉!”起身却是笑嘻嘻地往厨房走。
小魔怪面对威胁毫不在意,拖着一大袋零食去客厅,再松鼠搬家似的把食物一点点搬上沙发,蹦上去,左手遥控,右手棒棒糖,边吃边看电视,好不欢快。
欢乐中还是带点烦恼的,因为一直不被允许饭前吃零食,小家伙除了看电视,还得不时朝玄关那边望风,就怕被逮着。
时颜倒没有关注客厅这边,她一直杵在玄关,池城见她有话要说,也没进屋。
“你怎么和他们一起?”
“路过社区公园,接kings买完东西,顺道载他们回来。”
“别给儿子买太多零食,宠坏了不好。”
她说话不够气焰,反倒令他担忧,摸摸她的手,有点冰。
“好点没?”
时颜不置可否,玄关左右各安了个供人坐下换鞋的吊椅,她坐在其中,与这童趣的吊椅格格不入的,是她颓然的嗓音:“席晟走了。”
她的失落太盛,以至于池城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你什么时候也走?”时颜在吊椅上轻荡着,“我是说,你过年不是要回上海陪你女儿?”
矛盾总会淡化,但需要时间,时颜明白他在尽力调和,她也试过暂时忘却,可这个傍晚,思绪有些不受控制:“北京上海两头跑你也累吧,池先生,人不能贪得无厌的,我就是教训,想要的太多,它们反而都离你而去。”
“暂时不说这个行不行?”
“不行。”时颜神态懒懒,被触及软肋却依旧能迅速竖起壁垒。
池城面色挣扎,牙关一咬便脱口而出:“两边跑是因为我两边都不能放弃。不是不愿,是不能。”
池城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进去,只见她还在晃荡着双脚,乐此不疲。
孩提时代她从没玩过秋千,太忙,忙着做拖油瓶。母亲则忙着离开揭瑞国,忙着恋爱,结婚,离婚,每每栽在所谓真爱手里,至死不知悔改。时颜分明有案例在前,她怎么也会犯一样的糊涂?